靜默……
靜默……
靜默……
時間在點點滴滴地滴落……
流川的眼眶睜得大大的，里面黑色的眼睛卻沒有了焦點，沒
有眼淚，一點都沒有，眼眶干澀地睜得大大的……哀極……
時間寧愿有那么些眼淚代替自己，點點滴滴地滴落……
“你，永遠，都不能打籃球了……”
沒有了，籃球就這樣拋棄我了……
我失去了，失去了……
我的籃球……
還有仙道彰……
一并的，都要離開我了……
沒有了籃球，我和他還有什么交集，我還有什么借口……
天暗了，黑暗纏繞著哀傷在室內在流川周圍流轉……
黑色的哀傷是那綾子，緊緊纏住了流川的脖子……
好痛好痛啊，好象痛得快失去了呼吸……
被纏繞的喉嚨好悶啊，空氣好象不夠了……
好象有人敲門，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哪怕是邁一小步
……
呵呵……仙道他一定會笑話我的……
我流川楓也有這樣的一天，連路都沒有辦法走了……
沒有了籃球，我什么都沒有了！
我曾經的自信，我的追求……
我什么都沒有了啊！
我將孑然一身……
一連三天，流川都沒有邁出房門一步。
母親焦急地眼眶哭紅了，父親額頭也添了好几條皺紋，連安
叔也做不好事情了，老是出差子……
第四天，母親再也忍不住了，和父親一起沖了進去。
流川弓著腿，腿上是籃球，雙手環抱著籃球，下巴擱在上面
……
就是三天以前的姿勢，一動都沒有動過……
“小楓……”母親大聲哭號了一聲。
流川幽幽轉醒。
看見的是衣衫凌亂的母親和憔悴的父親，以及蒼老的安叔。
眼眶一熱，咸澀的液體竟就掉了出來……
是啊，沒有了籃球，沒有了仙道，我還有我的爸爸媽媽，還
有我的安叔……
一個月之后，在湘南海岸，多了一家酒吧，緊挨著一個小籃
球場。酒吧名字叫“無心自語”。
二十四歲的仙道正是意氣分發的年紀，在公司里面得到的是
大家的認同和崇拜。他的能力在這個地方發揮得淋漓盡致。
“總經理，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理事一致討論，決定派你去美國總公司任職。”
美國……
六年后，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在面前，接近那個地方……
仙道半闔上的眼睛亮了一下，轉瞬即逝。
“你可以考慮一下，下周一給我答復。”
“……好的。”仙道緩緩退出總經理的辦公室。
要去嗎？去那個有他在的地方。
那么大的美國，也不知道他在那個洲那個市……
要去嗎？
仙道眉梢下垂，嘆了口氣。
“嗨！仙道！晚上一起出去玩吧！”
“是啊是啊！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難得明天休假誒！”
仙道就這樣被一堆自稱是“哥們”的人包圍了。
那幫人，居然還乘機使勁拍我的背，會死人誒！
略皺了皺眉：“好啦，我去！”
這堆人一路大呼小叫地來到了一個酒吧面前。
“喂，就是這家吧！”
“是啊是啊！”
“進去吧！”
仙道抬頭：“無心自語……”喃喃道。
坐定，大家就喝開了。仙道優雅地拿起酒杯，輕啜一口。燈
光流轉，酒泛出艷麗光澤。仙道開始打量著這個酒吧。
夜幕下。
酒吧。
各種各樣的人。
各種各樣的心情……
有人在游刃有余地游戲人間……
每個人都在黑暗的保護下縮在保護殼里面，緩緩祛除各種心
情……
突然地，仙道呆住了，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雙晶亮的
眼睛。
氣息不由地紊亂了。
熟悉的眼睛啊……
不是應該在美國嗎？怎么會在這里讓自己看見？
但是不會錯的，絕對！
曾經那么決絕地盯著自己。
然后說﹔“我喜歡你。”
沒有錯的。
他在看哪里？好象什么都沒有看……
仙道調整了自己的氣息，朝那里走去。
“流川楓！”
那眸子動了動。
“您認錯人了。”冷冷的語調。
仙道呆了呆。不會錯的，是他！只是比原來的他更冷了而已
。
仙道從容地坐了下來。
那人將眼睛朝他狠狠一白。
仙道反而笑了，就連表情都是一樣呢：“是你，我不會認錯
的。”
那人刷地站起來，要大步走開。當走到仙道身邊的時候，仙
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站起身來，貼近：“想你。”然后仙道
用嘴唇輕輕貼上流川的。流川狠狠一甩手，繼續大步走了……
仙道望著那個背影：“你變了……”不過這樣自己或許就不
用去美國了吧，因為自己要尋覓的就在這里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再出現！流川狠狠地抹了一
下剛才被仙道觸過的嘴唇，手上感到濕潤。
原來自己已經邊走邊哭了……流川，你以前不是這么軟弱的
人！自責，懊悔，迷茫，一剎時，全部都涌了上來，覺得喉頭哽
咽……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流川了啊！為什么還要出現？自
己已經沒有和他在一起的東西了……籃球，仙道，要么全部擁有
，要么就全部都失去！自己已經失去了籃球，已經忘記了曾經的
愛戀，為什么還要出現！要讓自己怎么辦啊！
“我已經決定了。”
“是去美國對吧。”總經理瞇著眼睛笑嘻嘻地看著眼前自己
欣賞的屬下。
“不，我決定留下！”仙道的語氣堅決，笑容燦爛。
總經理差點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腦子短路了：“那可是一個
很好的機會啊……”
仙道笑容依舊：“我已經決定了，不去了，謝謝總經理提拔
！”
“那個……仙道……”
仙道不顧上司快要砸到桌子的下巴和一堆正要出口的說詞。
回到家，摸摸自己一直放在床頭的籃球。
“流川，來超過我吧！”
來到原來那個籃球場，果然，流川在那里。
“流川，來，我們比一場吧！”
流川看到仙道手中的籃球好象看到了什么一樣，轉身開始飛
跑……
“流川！”仙道馬上追上去。
流川因為那次的事故，平時都很少鍛煉，體力比較差，不一
會兒就速度減慢了，被仙道追上了。仙道抓住流川的手，流川掙
了掙沒有用，于是只能轉過身來面對他。
流川的表情是冷的。
“流川，我終于又看到你了！”
無法忽略他興奮的笑容，孩子般的，讓流川仿佛回到了那個
歲月……然而想到的是更多……表情更加冷了：“不要干擾我的
生活！”
“可是你已經進入了我的生活啊，流川！”仙道不解。
“仙道，我已經變了。”
“我知道你變了啊，但是為什么要逃避我呢？”
“因為……”不想說……會徹底被他看不起的！流川咬牙別
過頭去。
“為什么啊！你不是喜歡我嗎？”
自己曾經的心思就這樣被他輕易的說出來了，已經被自己包
裹得好好的，但是，自己并沒有抱什么希望……
看著流川冷冷的表情，和眼神里的逃避，仙道好象叫不要，
不要這樣，流川！
“我也喜歡你啊！流川！”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自己不是已經認定了一無所有了嗎？
“我已經不能打籃球了，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流川，放手吧
……”
仙道呆住了，流川不能打籃球了？那流川不是失去他最喜歡
的東西了么？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傷害。
仙道伸手緊緊抱住流川，良久，流川也呆住了，沒有動，然
后聽見仙道在自己耳變說：“楓，我愛你。”
“楓，你當初既然不想再見我，為什么還要跑回來呢？”
“白痴！”自然是想借舊地回憶。
“為什么要開酒吧呢？那個名字是為我取的吧？呵呵。”
“大白痴！”
真是的！就那么欠扁的自信！不過，還是了解我啊……之所
以選擇在這里，是自己覺得在酒吧沒有人會關心我的過去，于是
便就沒有了心痛……
“不過幸好你開了，不然我們就碰不到了呢！”
“你曾經說過我是一個沒心的人呢，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就是
你呵！”
“楓，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不想再成為一個沒有心的人……
”
仙道笑笑看看懷里的人，居然已經睡著了。這么多年了，這
個習慣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是十分快樂的，相愛的日子是幸福的。但
是仙道總是預感有什么事情要發生的。不知道是什么……
今天是仙道二十七歲的生日，2月14號。
流川去了教堂，為仙道祈禱平安。然后買了塊巧克力。仙道
這個大白痴，非要自己送他巧克力做禮物，哪有這么要禮物的。
雖然自己當時堅決拒絕了，不過……走到家門口，發現鑰匙忘記
帶了。怎么辦啊？
唉，就坐著等他一會吧……
流川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天開始下雪，雪花紛紛飄落在流川身上，不過小貓一樣的流
川還在甜甜的睡著……
仙道本來是急著要回家的，但是卻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終于
搞定了。仙道伸了個懶腰。從辦公室的窗子往外看，黑色的夜幕
中有點點燈火有點點白色的結晶飄落……流川一定已經在家等得
不耐煩了吧，要快點才行了。
仙道裹緊大衣，在雪中急急趕路。
走到家，發現門口竟然有個身影，流川！怎么在外面啊，會
凍到的呀！
“流川！”仙道焦急。
“恩……”流川悠悠轉醒，眨眨眼睛，睫毛顫動抖落雪籽點
點。
“快進去吧！”仙道忙開了門把流川塞進去！
“仙道，給你！”
仙道剛脫了鞋還彎著腰就看到流川遞到了自己鼻子底下的東
西，是，巧克力！
“楓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仙道開始撒嬌。
“哼！”
仙道伸手把流川抱住，緊緊地……
這三年的在一起的時光，如同最甜美的樂章，悠揚，婉轉…
…
流川本來不擅長家務，但是他一定要仙道教他。但是兩個人
一進廚房就好象不聽話的小貓小狗一樣把廚房搞得一團糟。現在
就是這樣的情況。仙道和流川兩人成了兩個大大的雪人，不是因
為窗外的飛雪，而是因為面粉！流川向仙道學做蛋糕，結果在倒
面粉的時候不注意，轟一下全出來了，還連帶弄得白白面粉飛揚
。
仙道搖搖頭：“唉，唉……”
流川想你干嗎啊，又這樣，好象在埋怨我嘛，不爽！于是便
抓起一把面粉朝仙道扔過去。
仙道被砸了，雖然不疼，但是，一身面粉讓他哭笑不得：“
楓楓，這個，面粉不是用來玩的誒！”
“哼！”流川不爽，居然當我小孩子，砰，又是一堆面粉扔
出去了。
仙道玩性大起，索性放開了和流川玩了起來。
一來一去，兩個人都變得白白的了。
“好了，楓楓，不玩了，還是我來吧。” 仙道一把把流川拎
到浴室，“好好洗一下啦，我去做飯好了。”
仙道忙開了，但是，內心覺得好甜……
美麗的日子，仙道很開心，流川也用心銘記了。
但是流川心中有想法在生長。
是，自己離開仙道的時候了……
不想，等到那個時候……
那天，流川卻突然抬起頭用晶亮的眼睛看著仙道，仙道突然
有些猝不及防。
“我們分開吧，彰。”平靜的眼眸晶亮。
仙道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楓……你剛才說什么了？
”
“分開吧。”仍然平靜的陳述。
仙道急了，用手緊緊抓住流川的肩膀，很用力，好象要掐進
去一樣：“是我有哪里做錯了嗎？我可以改的，楓……”
流川笑了，好美麗的笑容，好象是發自內心的快樂，但是，
再另外一個人眼中卻剎那破碎成片片，鋒利地割著，划著……
“你沒錯。”
仙道覺得一塊大石頭在心中落地了，緊抱流川，怕他流失，
就象一個曾經的奇跡一樣突然離開自己：“不要離開我，不要離
開我……”緊張他！因為愛他！
流川去推卻推不開：“我要走了。”
仙道一定要流川給他一個理由！
“我要保留我們的愛情。”
流川不相信世界上有天長地久的愛情。愛情是激情的產物，
一旦激情消退，剩下的只是無奈的在一起了，最好的情況大概就
像自己父母那樣吧。父親和母親之間的，也許已經不能叫做愛情
了，那或許，確切的說應該是親情吧……不想也難以想象，當沒
有愛情的時候，自己和仙道將會怎樣？是兩個中年或者老年人，
互相無奈地對著對方后悔當年的少年輕狂？還是互相責備曾經的
不應該？自己都不想去面對啊……
仙道似乎有那么一點點的明白了。
“但是，現在還存著吧……” 我們之間現在不是還有愛情嗎
？這個，不應該是理由啊！
“我不想等到你厭倦我或者是我厭倦你的時候留一方痛苦。
”
仙道驚訝地發現流川面對感情的時候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地分
析！
“我，永遠不會厭倦你的……我愿意承受傷痛……我不愿意
失去你，我的心……或者你愿意讓我成為沒有心的人？流川不要
對我沒有信心……”
流川又笑了，但是苦澀：“沒有永遠……不要說的那么容易
。”
“那至少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候啊！不要！流川！不要現在就
離開我！我需要你！真的！我如果不說永遠，至少現在我可以說
，我愛你！我愛你啊！”
“你再好好想想吧……”流川輕輕嘆息，轉身上樓去自己的
房間。
仙道雙手使勁插著頭發，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流川到底是
怎么了……
第二天，仙道一早依舊去上班。
流川則一個人去了小籃球場。
今天是個晴天。
天藍藍，無云，陽光穿過樹間縫隙滲漏下來，點點滴滴，金
黃洒落在流川身上。
難道仙道真的一點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嗎？還是自己表達的
不夠清楚？仙道是一個聰明的人……雖然這樣可能會傷害到他…
…但是，不要看見將來互相埋怨，就讓我，保存這份美麗，讓完
整的愛情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候，多好啊……就連這個球場，也是
那記憶的一部分啊，記憶中，有兩個人，在這里穿梭……
不過仙道看上去的確是很傷心的樣子，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
……愛了他那么久，了解他……不過，既然想到了要保留這份美
麗，就做吧，不如，就這樣走吧……不然，就怕，自己，再也走
不了了……
下午仙道回家，打開門，生怕發現流川已經離開。幸好他還
在。仙道扔下手中的包，一把抱住流川，深深嗅著流川發中的清
香……一宿無話，只是用身體來傳達，互相的愛意……直至天明
……
第二天，仙道依舊要去上班。
望著仙道越走越遠的身影，流川在心中默默念道：“永別了
，仙道……”
仙道回家，感覺好象沒有人，沖到房間，發現流川走了，只
有一紙話：
“彰：
請相信我是愛你的。
我走了。
如果有緣，再見。
楓”
緣，流川，你居然將我們的愛情交給緣分這樣虛無的東西…
…淚水滑落，每個滑過的地方都在顫抖……連心也一樣……
淚水總有流完的一天，而明天是要面對的……
仙道申請了去美國工作。居然接受了曾經被自己拒絕的工作
，而這所有就只是為了那個人……
然后，飛去了美國。
地點是L.A.
工作是繁忙的。
心沒有了空閑，只是偶爾還會想起……
曾經刻意的忘記，一點用都沒有……
仙道是一個復雜的人，但是，也不妨就在周圍留一份簡單，
簡單地回憶曾經的愛情……呵，和流川生活了那么久，就連他簡
單的作風似乎都被傳染了呢……
于是就讓它這樣吧，存在自己的生活中……
于是，有時候，仙道會望望 L.A.的天空，想到流川，至少
現在的自己和流川是最近的，即使不是真實的，也和他曾經的夢
想接近了……
時間長河還是在永不回頭的流逝著……
有些愛情結婚了然后又離婚了……
有些東西，的確在失去著……
或許，激情的確沒有辦法維持永遠……
沖淡了，卻保留著，曾經的美好的愛情……
許多個六年過去了。
人在長大。
又是2月14日。
自己的生日加情人節。不過是一個人的情人節而已……
仙道漫步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沒有停下他們的腳步…
…
曾經聽流川說過，這里的那個教堂是他經常來的。
就去看看吧……
穿過馬路，前面就是了吧。
突然，看見一雙晶亮的眼睛，穿過層層防護，射進自己心靈
的最深處……
走向他，
再走向他，
教堂門前，
擦肩而過……
淡然一笑……
心中都虔誠地捧著一份美麗的，愛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