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悶響，然后是璀璨一地的玻璃。而尚未明白過來的
流川被死死壓在地上。在上面的是他的搭檔，用自己的身體
護住了流川楓。

    兩人一動不動，直到聞聲而來的同事驚訝地扶起了他們
。

    不記得自己當時的表情是怎么樣的了，只看到自己的搭
檔，被大伙扶起來后也愣愣的發呆，好象不明白似的。

    他竟然在那千鈞一發的瞬間扑過去用身體保護了自己─
─想不到這個斯文清秀的男人那一瞬間所產生的爆發力居然
可以將自己壓倒。這就是常人所說的貴人相救么？自己好象
沒有一點被別人舍命相救而該有的自覺，他，受傷了沒？



    洗了把臉，流川坐回了電腦桌前，今天，在危急的一瞬
間，他找到了頂樓設計的靈感，所以，他沒有休息，也沒有
換衣服，一直工作到了凌晨三點。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打開，
然后又被人狠狠的摔上，流川才從他的工作中抬起頭來。憑
印象，他從來沒見過他的搭檔這么粗暴地關門。

    仙道？

    還以為與他再無交集呢。

    流川微微皺眉，看著仙道粗暴的將門摔上后，反鎖起來
。

    從來沒看過這樣的一個仙道，渾身帶著危險的信息，往
日那笑得云淡風清的眼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換上的是銳利
的盯著自己的眼神，好象要將自己吃掉。

    而且，從進門到現在，他都是用那樣的眼神瞪自己。

    想忽略都難！

   “我在工作──” 流川想打破目前這可怕的沉寂，開了
口，卻不知道說什么，印象中，仙道是從來沒有表現得這么
不尋常的。

    沉默……

   “你──”什么時候都是這么冷漠嗎？流川，不，楓。

    看著仙道以那危險的神情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流川忽
然感到，自己必須站起來，那樣才不會被仙道的氣勢壓下。

    可這么想的時候，不正是心底里已經被仙道的氣勢所左
右而表現出來的膽怯么？

   “中午工地里出了事故，你──還是這個樣子！！” 一
點也不緊張，一點也沒想到要保護好自己，一點也沒有想到
我會擔心的嗎？

    看著流川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仙道發現自己的怒焰忽
地冒起三丈。在流川的家里等不到他，焦急與不安已經快要
吞噬掉自己的神經了，沒想到他竟然一副沒事的樣子在熬夜
工作，難道連自己的事情他都不上心？！

    眼角瞥見他衣服上細細的玻璃細碎，仙道的怒氣一下子
又涌上頭部，聲音也因為連夜趕路的疲倦而顯得有些嘶啞：
“你就是這樣子一點也不愛惜自己！”

   “？”眼前，仙道滿臉的疲憊與憤怒讓流川覺得心里好
象缺了個口子，又好象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在擴大，他慢慢
站起來，用手推開身后的椅子，背后是牆，沒有退路。

   “我沒事。”壓下自己心里面的，不停往外冒著的念頭
，從那天電梯的事之后，兩人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相見
。

    空氣分子在他們身邊醞釀著，激蕩著，面對著這么近距
離的流川的面孔，感覺比任何一次夢里面的都要真實，仙道
的呼吸急促了，但他又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想法與感受，將頭
靠到流川楓的肩膀上，低低的，笑了。

   “回來。”等這次你的工程完結，重新與我搭檔。

    知道么，流川──楓，我有多后悔，以后，我都不會留
你一個人去面對危險與打擊了，多年前，當我聽到你遇到車
禍的那一刻，昨天，當我聽到你在工地發生意外時。我的心
，都用狠狠的抽痛來表達他的存在呢。

   “不，”流川奇怪于仙道忽然顯得溫和的氣勢，但還是
如實拒絕。

    肩膀一下子被咬住了，生痛。手條件反射地要將他向外
推，可馬上，象是被鐵鉗般牢牢的制住────我所嘗到的
痛也要讓你知道，仙道加大力度。

    半晌，松了口，不用看，流川也知道自己的肩膀上多了
一圈牙印。仙道還是低著頭，不過，渾身又散發出一股獵豹
般危險的氣息，流川強硬地挺直脊背，倔強地看住前方：“
不！”

    一瞬間，仙道制住他的手用力向后摁，直至貼到冰冷的
牆壁：“由不得你了。”

    銳利得穿透一切的眼神以及身體，因為躍躍欲試的欲望
而呈無限貼近趨勢。呼吸也急促了，曖昧，無限的曖昧，流
川與仙道腦中的警鈴同時大作。

    無法掙脫，也害怕因為強力掙脫而帶來的讓人害怕的事
情。流川心里面有一根弦在繃得緊緊的，顫顫的。有些期待
，也有些忐忑，而讓自己這么緊張的人，是仙道。仙道……
這個名字，在帶給他恐懼的同時也帶著莫名的興奮。可他沒
有想到，這樣的仙道，危險的仙道，是壓抑著欲望而痛苦的
，而他的欲望跟痛苦的源泉就在面前，以無限曖昧的姿勢引
誘著，無數次，仙道差點要將自己的念頭付諸于行動，可害
怕再進一步，就會什么都斷送，所以，仙道生生壓抑著自己
。

    無視因為這曖昧的姿勢而無限升溫的空氣，仙道低頭，
貼近流川耳朵的威脅（哈，差點打成猥褻了）：“不信？”
低沉的聲音通過几分因為疲倦而沙啞的潤色后，尤其具有磁
性：“你可以試試。”

    停頓了一下，徑直看向流川。如果，如果……如果他再
那么倔強的話，仙道感覺到自己呼吸間吐出的熱氣，他看著
流川，深深的看著，眼神里面因為糾纏著愛與欲而顯得深邃
復雜。

    微微顫抖著的流川忽然記起，自己用那帶血的手錘向醫
院潔白的牆壁時，那雙接住自己拳頭的溫暖干燥的手，和那
時喃喃的低語，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強勢和，危險了。

    這個時候，自己是沒辦法反抗的吧。

    ……………………



    從那以后，自己就再次與仙道搭檔。

    兩人似乎都很有默契般的，再也沒有提起發生意外后那
個晚上的情形，仙道，是后悔，流川，是不愿。



    就這樣，過了三年。

    發現，越來越多的時間，都與仙道有了交集。上班自是
不必說了，而下班后，自己的生活，也因為仙道的安排而，
多姿多彩起來，漸漸習慣，客房里面也放著一套，仙道專用
的被套。

    也重新開始收看NBA，不再忌諱籃球這個話題。如果還
有什么忘記了交代的話，那就是櫻木，去美國前所留下的誓
言：狐狸，等我拿到總冠軍戒指回來后，向你求婚。

    這件事，仙道也是知道的，昨晚的電視直播，他也有看
。所以現在，他沒有忽略外面，流川那片刻的失神，拿起咖
啡嘗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大概，糖又放少了吧。

    只是，現在他的夢想，仍然是六年前的那只戒指么？

*************************

   “你真要走？”站在77層大廈的頂樓，此刻云淡風清的
天氣襯托著的心情卻是萬分廖落，剛剛，他向我辭行，被我
以散心的借口騙上樓頂。

    俯瞰下面，滾滾紅塵人來人往，有的為名，有的為利。
也有的，為了所謂的愛情。楓，不要相信我，因為我也不知
道下一刻，我會對你做什么。

   “我要走了。”

    你還是用那純潔無垢的眼神望著我么？

    我不以為意地笑笑，指著遠處：“你過來看看，這……
好漂亮……”

    喉頭一窒，我看著自己的手，脈絡分明，我看到布滿在
上面的血跡……

    你毫不懷疑地走過來，看向我指的方向。為什么這么相
信我？楓，因為我一直陪伴了你六年？是你這些年來最親密
的朋友？可是，這些，對我來說，還是不夠的。這些只是禁
錮我的枷鎖，我，不能夠忍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看著
你，走向另一個人。所以……不要怪我。一氣之下，我也會
做出些我平時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著心目中的天使越來越靠近自己，仙道攔腰將他摟住
轉身壓在欄杆上，雙手鎖在左右，“仙道？？”

    映入眼帘的是流川略略驚亂的眸子。之后左手摟緊他的
腰身，右手固定住他的后腦，不用考慮，吻下去，深深地品
嘗著夢中的天使甜美的唇，沉迷進去……

    直到嘴唇的刺痛，我知道，他咬了我，用力的反抗我。

   “不要離開！楓……” 我胡亂的吻著他，要將他摟進自
己的懷抱里，可在他越來越大的反抗中我下意識的雙手向外
一使力……一個人影從頂樓直往下墜……

   “流川──────” 隨著一聲受傷的狼嚎，我知道，
我的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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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白的月光洒在牢房里面。 



    ─悲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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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仙道的自白

    我承認，我一直呆在流川身邊是有企圖的。

    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他是個很少見到的干淨，純粹，為
籃球而燃燒的男孩子。因為每次與我一對一輸了后，他都會
用他那不服氣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下次一定會贏回
來。次次如此，我于是好奇起來，想看到他更多的其他表情
，因此，我放縱自己的好奇心，賭上了一生。

    不過，人生本來就是很無趣，很短暫，如果你遇到什么
東西很喜歡很喜歡卻不努力去抓住的話，錯過之后，你就會
后悔很久，特別是人。而我只是比別人聰明了一點點，多想
了一點點，因此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知道，
如果得不到，即使我有几百歲的生命，也不會精彩。所以，
我要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將他牢牢抓住。

    真正發現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的是在他出車禍之后。
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深切的體味到他心里面的悲哀，無助
與彷徨。所以我日夜守著他，看著他的絕望，他的掙扎，無
數次，我都恨不得用自己的身體來替代他的痛苦。

    可我到底沒有守住他，出院后，他就消失得不知所蹤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到過他以前的高中，初中，到過
他的家里，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我都去過，但就象他決然
要忘記過去的一切那樣，我竟然找不到一絲一毫他的消息。
我絕望了，如同一個沒有心的玩具一樣順利的升學，畢業，
然后出來工作。

    別人都說我是個天才，他們不知道，一個人丟了心后，
做起別的任何事情起來都會毫無顧慮，所以我對任何事情都
游刃有余。直到上天見憐，我在公司的招聘信息里面看到了
他的資料，那一刻，我的心，復活了。可是，一直以來我所
害怕的也同樣跟著復蘇，我不知道，在他的心目中，我究竟
是個怎樣的地位，如果一直都只是我的一相情愿的話，我的
執著，就會誤了他，畢竟，在現今的社會里面，同性相戀還
是會被視為異端，遭人排斥的。

    不過，我還是不愿放開他，在辦公室里再見到他的那刻
，我差點就忍不住自己要擁抱他的手，他變了很多，不過，
骨子里面還是那么倔強與強硬。合作的那段時間，是我最開
心的日子，我盡自己所能的照顧他，幫助他，一方面是因為
我愛他，另一方面也是我的私心，我希望由此能夠讓他依賴
我，離不開我。

    他不是那種只會依賴別人的人，我知道自己錯了，卻還
是一再固執地要錯下去。直到藤真點醒了我，那段時間，我
想了很多，最后忍痛放手，讓他在更加廣闊的天空里面翱翔
，可無時無刻，我都記挂著他，為了他，與別人打架，為了
他，與經理談判，為了他，放棄了一直以來都青睞于我的藤
真……我都甘之如飴。

    以為，憑著自己的意愿來決定他的一切，就是為了他好
，是對的。沒想到換來的是他的遠離，我將自己放逐到另外
一個城市。可只要受傷的鳥兒需要，我還是義無返顧地回去
，我的心，注定是輸給他了，那么，我是個慷慨的人，將自
己的一生一并送給了他，也無妨吧。

    我一直不能夠忘記，在他發生意外的那一夜，如果我順
從自己的愿望的話，我是不是就能夠守住他了呢？還是說，
徹底的失去？這個想法，一直煎熬著我，讓我不敢越雷池半
步，惟有在夢中，我才能夠稍微放縱。

    六年過去了，我以為能夠守住他了，可沒想到，他的真
命天子卻在這時帶著總冠軍的戒指出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