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
    你在..........看什麼呢?
    楓.........?
    為什麼你不看我?
    楓?
    你在.......哭嗎?
    不不，沒有淚，不能算是哭.......吧?
    你不要獨自傷悲，我們.........是戀人吧..........想哭，到
我懷中哭，好嗎?
    不........不對，我們現在不是了...........
    分手吧..........
    因為，不是愛..........
    是我不愛你，還是你不愛我?
    我真的..........真的不懂愛嗎? 但，我一直以為，我是愛你
的............
    等等，你別走，別走啊...........
    什麼是愛?
    告訴我，什麼是愛，好嗎?
    告訴我怎樣才是愛，然後，我將用所有的愛來愛你，好嗎?
    告訴我吧! 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儘管這還不是愛...........

      *              *               *             *

   「楓!!!」
    驀地坐起，仙道止不住深深的喘息。
    冷冷的牆壁，冷冷的空氣。
   「夢...........」深吸了一口氣，仙道摸了摸額--------一片
濡濕。
    多久了? 自從半年前的那一天，同樣的夢從沒停止過侵襲他。

    分手的那一天，楓冰冷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夢裡剮割著他的
心。一閉上眼，總會看到楓站在雪花飛舞的街道上，用這種冰寒的
眼神，靜默無言地看著他。

    心好痛，好痛，痛得想要馬上衝過去，緊緊地把他抱入懷內，
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如冰的身，如冰的心。

    然而，當他來到他面前，想要擁緊入懷時，永遠永遠，那纖長
身影總會突然消失無蹤，剩下無盡的黑暗與冰寒，讓他獨自悲嘆。

   「楓..........」仙道痛苦低吟，兩手插入髮中扶著頭。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像得了熱病似的，時間流過並不能讓我自動痊癒，反而越來越
嚴重。
    我真的，真的忘不了你..........

      *              *               *             *

   「仙道前輩!」
   「哦?」仙道停下腳步：「什麼事? 彥一?」
   「您今天........又要去找...........流川同學嗎?」彥一囁嚅
的道。
    仙道笑了笑，和以往一樣的笑，感覺卻已陽光不再。
    彥一無語，看著這崇拜的學長為了流川，竟致換了一個人似地
消沉，心中不禁充滿了無力感地難過：「對不起.........我問遍了
所有的人，但還是，還是找不到流川同學在哪裡.........」
    仙道微微笑道：「不要緊，這並不是你的責任。」
   「前輩.........」

    仙道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彥一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仙道前輩和流川是在差不多一年半前開始交往的，當仙道前輩
若無其事地宣佈這件事的時候，大家還真的被他嚇了一跳。不是因
為什麼不純同性交往的問題，而是他的對象是流川，這個似乎完全
和感情拉不上關係的人。

    他們到底是如何開始的? 沒有人知道。也正如，沒有人知道他
們是如何結束的一樣。

    他們分手後，仙道前輩好像又開始和他以往交往過的女孩子開
始交往了一陣子，但只是極短的一陣子而已，之後，就再也沒看到
有什麼人來找仙道前輩了。但，從此而後，卻再也沒看到他那充滿
陽光氣息的笑容。

    現在的仙道前輩，除了異常地認真練球外，到處去找尋流川成
為了他每天必做的事。

    但也只是茫無頭緒地到處亂碰而已，因為流川已退了學，搬離
住處，不知去向地消失了。

    連仙道前輩這樣有勢力的家庭，動用了所有線眼人脈都找不到
，如此隨意的亂碰，又有多少機會能找得到他?

    仙道前輩，你太傻了。

    但仙道對他這句話的回應，卻是充滿無奈的微笑。

    您真的如此地忘不了流川嗎?  那你們卻又為何要分手?

    我不懂啊...........

      *              *               *             *

    傍晚，四處亂走的仙道在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湘北高校門前
。

    大部份的人都回去了，只剩下三三兩兩還有社團活動的人，稀
稀落落地緩緩離開。他們看到佇立在門口動也不動的仙道都用好奇
的眼光看著他。有兩個女孩偷偷地看了仙道的臉好久，終於忍不住
，紅著臉上前問：「呃，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在等什麼人嗎? 如果
是的話，我們或許可以替你進去找找看。」
    仙道落寞地笑了笑：「是的，我是在等人。但他早已退了學，
恐怕妳們幫不上忙了。」
   「退了學?」兩個女孩詫異地對望了一眼：「那你還在這兒等什
麼呢?」
   「等奇蹟的出現呀!」仙道仍在微微地笑著。
   「奇........蹟..........??」兩個女孩再對看了一眼，嘀咕著
走了開去：「.............長的那麼好看，沒想到卻是個腦筋有問
題的...........」

    仙道閉了閉眼，嘆了口氣，沿著校門前小路走了起來。
    同樣的路，同樣的斜陽，同樣的時間。

    一年半以前，他就在這裡，第一次向流川告白，也第一次遭人
拒絕。
    他問自已「你到底喜歡我的什麼」。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我所說的愛，根本就不是愛。
    我一直以為，談過那麼多次戀愛的我，絕對會比他這個從沒談
過戀愛的人更加明白什麼是愛。
    但我錯了。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愛，他的愛，也比任何人都要深，都要真。
    原來，由始至終，不懂愛的人.........是我............
    原來，我才是那個沒有付出，卻深深被愛的人。
    因為沒有愛，所以，對他深沉的真愛，才會感到沉重，難以負
荷。

   「楓...........」
    你早就知道了嗎?
    知道我淺薄的心承受不起你的愛而想要逃離，所以，你寧可早
一步放我自由?
    寧可獨自痛苦哭泣，也不要我那沒有愛的溫柔?
    仙道眼眶發紅，緊緊握住了拳頭不讓眼淚流下來------流川受
了那麼大的痛苦也沒有哭，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來哭呢?
    他不能哭，至少，也要在找到流川後，把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訴
他之後才能哭。
    真正的心意............

    淚眼矇矓中，和大哥的對話彷彿又在眼前重現。


   「大哥..........」仙道滿臉困惑的問。
    仙道優有點詫異，他這個弟弟從來就不曾有過這種表情的；「
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
   「大哥......你......你 "愛" 大嫂嗎?」
   「什麼?」仙道優蹙了蹙眉：「伶雅? 我當然愛她啊! 不然又怎
麼會拐她去結婚生子? 你當大哥我是那麼無聊沒品的人嗎?」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是 "愛" ?」
   「小彰?」仙道優更詫異了：「你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你不是
病了吧?」
   「不~~~~~我很好，只是很想知道而已。」仙道撥開優探上他額
頭的手，仍蹙著眉道。
    優坐了下來，想了想，試探的問：「你........不是和小楓吵
架了吧?」
    仙道也頹然坐下：「不，不止那樣........我們分手了。」
   「分手?」優微微訝異：「你那麼快就拋棄人家了?」
    仙道痛苦地搖著頭：「是我被拋棄了，是他說要分手的。」
   「哦............聽媽和小雪形容，小楓不像是像你這種到處留
情的浪子啊! 那麼.........是你做了什麼事讓他非得拋棄你不可了
?」
   「我.........和莉美接吻的時候，被他撞見了.......」仙道低
低的說。
   「哦~~~~」優頗不認同的說；「腳踏兩條船並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哦，我好像也沒這麼教過你，是不是?」
   「可是，我只是一時沒推開她而已.........而且，我真的不再
喜歡她了。」
   「唔........可是他卻還是堅持要分手?」
   「是的.........」仙道嗓音有點啞。
   「那麼也就沒辦法了呀，既然他都決心要分手了，你也只好忍一
忍痛了。」優一副大事已定的樣子。
   「我也以為是這樣........」仙道痛苦低喃：「可是，我忘不了
他。我也以為這次會像以往一樣，縱然不捨也很快會有別的戀情來
代替的，但我不行!!!即使我和莉美交往，和她擁吻，我的心依然抹
不去那種刺痛感!! 我忘不了他，即使他要和我分手我也忘不了他!!
我該怎麼辦? 我該如何才能找回以往那種瀟灑? 大哥!!」
   「小彰..」優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你是說真的嗎? 你
對小楓他.......是認真的? 用心去愛地認真?」
   「愛...........」仙道迷惘地抬頭：「他說我對他的不是愛，
從來不是，所以他要和我分手........大哥! 到底要怎樣才算是愛?
我以往所談的難道都不是愛嗎? 」
   「小彰........」看著弟弟那充滿痛苦的眼神，優心痛地嘆了口
氣：「唉，我早就在想，你和年青時的我太相似了。不論男女，只
要自已喜歡的就想要談一場戀愛，看似多情，其實卻是最無情的表
現.........和你不同的是，我知道那些不是愛情，因為那些感情並
不能讓我......心痛。直至我遇見伶雅，我才清晰地感到，我只會
為她而心痛，只為她而牽腸掛肚，亦悲亦喜，這些，才是真愛一個
人的感情呀!」
   「心痛.........?」
   「是的，這種心痛，可以讓一個人為了對方付出一切也無怨無悔
，甚至，可以超越時空，超越生死........」仙道優再嘆了口氣道
：「看你這彷徨的樣子，你........你其實是愛著小楓的吧? 要不
然你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仙道呆呆地看著仙道優，喃喃的道：「我.........愛著楓?」
   「傻孩子，你在分手後才發覺嗎?」
   「不......我...我.....」仙道努力組織著字句，最後悲哀地發
現：「是的........我愛楓，現在才..........在分手以後，才愛
上他........」
   「小彰......」優擔憂地看著他，卻想不出要說些什麼。
    仙道紅著眼眶苦笑。
   「多麼可笑.......和他交往了一年，竟然直到分手，才真正愛
上了他........」



    是的，真的是多麼可笑。

    走在漸暗漸黑的路上，仙道微微扯了扯嘴角，卻似哭多於似笑
。

    可笑的是我。
    有一份最真最深的愛放在我面前，垂手可得，但我竟視若無睹
。現在，好不容易知道了這是份永生難求的瑰寶，正想要擁入懷中
呵疼一輩子時，才發覺早在不知不覺中，已失去了這份資格。
    原來，我自以為是的溫柔，竟一直傷你至深?
    你不止一次的問我是否 "愛" 你的時候，我卻一再的回答那個
虛假的 "愛" 字，你是怎樣的失望和痛心?
    我執迷不悟的態度，是否早已令你心灰意冷?
    你用了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才能如此平淡地說分手? 看到我放
棄了最後努力地離去，你又是否，心痛得連血也淌不出來了?
    楓...........楓...........
    我知道的，這種無止境的，撕裂般的心痛，是我背棄了你的報
應。我從來就不敢埋怨你留給我這種痛楚，反而我感謝它，讓我能
妄想這可以稍稍分擔我帶給你的痛苦。
    你........已經把我忘了嗎?
    或許......不，肯定的，如果你能把我忘了，對你會比較好。
    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對你來說只是一場災難和折磨吧?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記得我........
    噢，不不，即使你把我忘了，只要你讓我找到你，我可以再重
新追求你，重新..........以真心真意的愛來追求你，可好?
    即使你不愛我，我也永遠地愛著你，可好?
    仙道掩住了臉，熱熱的液體滲出睫毛，沾到手上。唇邊，卻掛
上一抹微微的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