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楓十七歲 春
為什麼我對籃球那麼執著?
因為，這是我小時候的心願。
人的一生，可以全心全意，毫無掛礙地去追求一樣東西的機會
並不多。
因為，人生是那麼的難以預測，充滿了變數。
所以，我要緊緊抓住我眼前的，我所能抓住的東西。
愛?
會為他心痛，為他魂牽夢繫，這是愛嗎? 我不大能確定。因為
，我的愛沒有小說上寫的那麼無私，那麼偉大。
我愛，也希望有人來愛我。
有人愛我，需要我，失去我的話會悲傷，會難過，會思念。
如此，我才能肯定自己的存在價值，證明在這世界上，自己有
存在的必要。
當哪一天我消失不見的時候，也希望有人思念自己，留下一點
我存在過的證據，而不是默默地消失。
想要有人來愛我...............
沒人來愛我，我會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沒人來愛我，我甚至
會忘了我自己。
...............
寧可先得到再失去，還是從來沒得到過?
...............
先得到再失去。
因為不想悔恨。
所以，儘管會痛苦不堪，儘管會把自己弄得身心皆傷，也不想
要留下遺憾。
因為，人的生命是那麼的難以預測。
所以我要緊緊抓住眼前唯一只屬於我的東西。
* * * *
「呀! 流川君! 今天也來學校練習啊?」正好經過學校門口的赤
木晴子看到流川從裡面走出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打著招呼。
「嗯.......」流川用掛在頸上的毛巾抹了抹汗，但整套的運動
衣卻早濕透了。
「啊，你......走這邊嗎?」晴子依舊臉紅紅的小聲說，沒辦法
，習慣很難改的。
「嗯。」流川看了她一眼，無可無不可的和她一起走著。
這是新年的前一天，學校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放假了，但流川卻
老是每兩三天便回來練球的。
兩個人不快不慢地走著，流川當然早己習慣沉默，但晴子可沉
不住了：「那個.....流川君，你和.....仙道同學他..........」
流川沒看向她，淡淡的說；「什麼?」
「你......請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反對你們交往，只是.....只
是.........」晴子一緊張，說話就開始結巴了。
流川不作聲，只望了她一眼。
這女孩，最近好像終於開始和櫻木那白痴交往了吧?
看來，那白痴雖然討人厭，但倒是滿有真誠毅力的。起碼，他
會真的一輩子愛她，呵護她。這女孩的未來會很幸福。
「那個.....我是說.......哎，仙道同學他今天沒來接你嗎?」
「我不是小孩，不需要有人來接。」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我.......」越說越
混亂，晴子只好放棄了：「啊，明天不就是你的生日了嗎? 你想要
怎麼慶祝呢?」
「沒想過。」
「啊?」晴子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
「可是，可是，至少流川君的家人會替你慶祝吧?」
「.......我只有一個人在這兒。」
「啊? 原來你的家人都在外國啊?」
「.......」
晴子也不是完全沒神經到連這時流川滿臉的不耐也看不出來：
「啊，我要向右走了，流川君不同路吧? 那麼，再見了。」
流川繼續往前走，但打完球後的平靜心境卻泛起了絲絲漣漪。
那女孩.......和櫻木的交往很甜蜜，很幸福。
和仙道交往至今，己差不多一年了。但似乎，在兩人之間，缺
少了他們那種氣氛。
「生日........嗎。」
算起來，這是他和仙道交往後的第一個生日吧? 但是，實在不
認為有什麼祝賀的必要。雖然，仙道是有提了一大堆慶祝的事，但
自己實在是提不起興緻來。
或許，有一個像他這樣的情人會很沒趣吧?
仙道...........
今天出門前他打了個電話來，說有事要做，不來找他了。很平
常的一句話，但不知為什麼，胸口卻總是悶悶的。
還是早點回家吧，先洗個澡，再出去隨便吃點什麼好了。
「謝謝光臨! 請下次再來。」拉麵店的老板向走出門口的流川
喊著。
流川走在行人道上，近新年的冬天晚上還很冷，絲絲寒風頓時
鑽進衣領，路上也沒多少人。當然，明天就過年了，大家早就和親
人聚在一起商量明天的節目了吧，像他這般對新年和生日都沒啥感
覺的人到底不多。
沒來由的，想起了仙道，想聽聽他的聲音。
流川拿出手提電話，按下了仙道的號碼。
「嘟.......」
「嘟..........」
「他忘了帶電話吧........」正當流川想挂掉時，電話卻接通
了：「喂喂，我是仙道彰。」
「仙道? 是我。」
「啊.......楓?你等一下，別掛斷。」傳來的聲音似乎是仙道
放下了電話，和別人在說些什麼，但那兒的環境很嘈吵，聽不清楚
。然後過了一會，仙道回來了：「楓?」
「我在。」
「嗯，你找我有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流川有點不好意思，剛剛想到
他就已經打了電話，現在反倒想不到要說些什麼：「你現在在哪?
」
「哦.......在一間餐廳裡。」
「似乎很吵，你在幹什麼?」流川順口問。
「也沒什麼，和朋友見見面而已。」
「哦，那.......」流川越說越覺得自己無聊，訕訕地說：「算
了，那我回家了，拜拜。」
「好，你要小心哦。」
「嗯。」
掛掉電話，流川再抬頭看著天空。
雪的結晶，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片一片緩緩地輕輕飄降而落。
涼涼的雪片飄到臉上，轉瞬即溶，一點一滴，在臉上凝聚。
像淚............
* * * *
「前輩，沒，呃，沒想到，你還肯和，呃，我這個前度情，呃
，情人出來見面啊?」
「莉美，妳喝醉了。」仙道阻止了上田莉美再想拿酒杯的手：
「我送妳回去吧?」
莉美斜眼看他，嘴角含笑：「怎麼? 和現任，呃，現任情人有
，呃，有約嗎?」
仙道皺眉輕笑：「沒有，妳剛剛不是聽到我在電話裡說的話了
嗎? 還明知故問。」
「前輩~~~~~~~你們吵架了嗎?」莉美把頭靠在仙道肩上：「這
次又是，呃，用了什麼方法，呃，把人家騙到手的，啊?」
「用真愛去感動呀!」仙道一面半開玩笑的說，一面悄悄地把手
圍在莉美腰上，企圖把她帶離現場。
「騙~~~~~~~人~~~~~~~~」她咭咭的笑，渾身無力地倚在他身上
移動：「你每次都這，呃，這麼說，和我交往的時候也是，甚至連
，呃，連分手的說辭也，呃，也和其他人一模一樣。」
「妳真的喝醉了。」仙道付了賬，幾乎是半扶半抱的把她帶出
門。
「我不要~~~~~~~`我還要喝~~~~~~~~」莉美不依地在仙道懷中
扭動。
「我送妳回家吧，妳這樣子在街上晃很危險。」仙道四下張望
，想截到一輛計程車。
「我不要~~~~~~~~你最，呃，最壞了，你們男人全都，呃，都
這麼壞，都欺，欺負我.........」說完，竟一把抱著仙道脖子，
嚎啕大哭起來。
仙道輕拍她的背，輕聲哄道：「是是是，我們都是壞人，現在
壞人知道錯了，要送好女孩回家來贖罪，可以嗎? 乖乖，不要哭了
。」
莉美仍是嚎哭不止：「前輩，我，我忘不了你啊! 和你分手以
後我只是為了要氣你才和他交往的，但，但他也知道我真正喜歡的
是，是你啊! 所以他才，才要和我分手.......我真的，真的還是
最喜歡你的! 你也還是，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
「妳醉了.......」仙道仍是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我沒醉!! 我真的喜歡你，前輩!!」話完，驀地抱緊仙道後頸
，緊緊貼上自己雙唇。
「莉.......」仙道想要推開她，但懷中火熱抖顫的柔軀卻顯得
那麼可憐，他推不下手。
莉美彷若瘋狂似地吻著仙道，邊哭邊說：「我愛你，我好愛好
愛你，前輩!!」
「莉美..........」仙道腦中好混亂。
應該要推開她的，同一時間擁有兩段感情並不是他一向的宗旨
。但，她這種簡單直接的示愛，毫不保留的親密，竟令自己.....
有點懷念.............
更何況，她現在，哭得那麼淒切，哭得那麼無助。
微抖的嬌軀，有著付出一切的覺悟，端的令人心憐。
掠過心頭的，那高挑纖長的身影，相比之下，是如此的冷漠而
難以觸摸。
從沒說過愛的淡淡言語，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還有在激情中
倏地推開自己的身軀。
如果莉美對自己的是愛，那楓........愛著自已嗎?
仙道不自主的收緊了環在莉美腰上的手臂，加深了這個吻。一
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吻著何人。
「前........前輩.........」莉美高興地低泣著，把臉埋入仙
道頸側。
仙道雙臂仍繞著她腰，卻發現四周不知何時竟圍了一大堆人，
人人一臉意猶未盡地緩緩散開。
「前輩.........」莉美仍靠在他頸側，甜甜低喃：「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還是愛著我的.........」輕輕咬了咬他的耳垂，
含羞的道：「我爸媽今天不在家，我們........到我家去吧?」
「莉美..........」仙道有點為難。
不可以的吧?
我不想背叛......楓........
但..........差不多一年了，和楓交往差不多一年了，他卻，
從來不讓我碰他..........
愛一個人，不是身心都想要的嗎?
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前輩，你怎麼呆住了? 上車了啦!」因為剛才的吻而清醒的莉
美坐在計程車上喊著呆站的仙道。
「我..........」仙道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在下一刻，如遭電
殛般的呆在原地。
行人道上，剛剛圍滿觀眾的地方，站著一纖長高挑的身影，佇
立在匆匆而過的路人中。
薄薄的一層雪霜，積在他如石像般靜默的頭上，肩上，證明他
已停在這好一會兒了。
風，掠過他如雪的容顏，拂動他一頭漆黑短髮。
世界，在這一刻完全靜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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