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是你嗎?」仙道呻吟般的低喚。
多少次了? 在夢中這般地相遇?
以為可以再見你，然，抱在懷裡的到底只是幻影，輕輕碰
觸便立刻消失不見。
這次的你………不是幻影吧?
我這次………可以真真切切地抱緊你吧?
仙道緩緩，緩緩地向前移動。
雙目不敢稍瞬。
那記憶中天使般的容顏似乎聽到了仙道心底的吶喊，只是
靜靜地凝睇仙道漸漸移近的身軀，並沒消失隱去。
終於終於，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似地，他來到他的面前
了。
顫抖的手抬了起來，卻遲遲不敢撫上那曾經如此熟悉的臉
頰。
「楓………?」吐出的字眼如此生澀而難辨，但除此之外他
實在想不到要說些什麼才好。
應該先訴說自己對他的思念? 應該請求他原諒自己對他的
傷害? 還是問他為何突然消失? 問他到了現在對自己是否還有
感覺?
有太多太多東西要告訴他，有太多太多東西要問他。
噢!快說吧!你為什麼啞口無言?
如果這又再是夢境的話，他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見了。
「楓…………?」
仙道的手輕輕，輕輕地撫上他的頰。
淚，竟不可遏止地湧上眼眶。
視線模糊了，那美麗的臉看起來又彷如夢裡的一般。若隱
若現，似要隨時消失不見。
但唯一不同的是，手底下溫溫柔柔的觸感。
還有，那如夢似幻的低喚
「彰……………我回來了…………」
仙道閉上眼，串串淚珠全掉到流川臉上。
* *
「楓……楓……楓……」
像呼喚上千萬遍也不夠似地，用盡整顆心，整個靈魂地呼
喚。
「楓………我的楓……我的………」
躺在自己胸膛下的身軀，仍是那麼溫暖，那麼柔軟，那麼
美麗。
一年多後的今天，在楓的家，楓的房間，楓的床上，再度
重逢。
銀白的月光，和那天一般地灑落二人身上。
但兩顆歷劫歸來的心，卻首次緊緊地，相連一起。
用名為愛的絲線。
「楓………」仙道吻遍身下人兒的額，頰，和唇，既心痛
又憐惜的道：「你瘦了………」
流川抬眼，星眸中盡是溫柔：「你也是。」說著，雙手撫
上仙道的臉：「我以為，以為你會忘了我的……而我也是……
…」
仙道狠命咬著唇，不讓淚水糊了視線-----他要好好看著
楓，絕不再讓他從眼前消失：「我忘不了你!我怎麼可能忘得
了你?因為我，我是如此地愛著你啊!」
「愛………」流川的眼神變深了。
「請你不要懷疑，我是真心的，比什麼都認真地愛著你!」
仙道好心痛，原來楓對他的愛竟顯得如此無助：「我愛你
!不管你是否會回來我身邊，不管你是否還愛我，甚至你把我
忘了，我也永遠地愛著你!楓!」
流川停住了動作，睜大了雙眼凝視仙道，眨也不眨。
仙道有點惶恐，除了也看著楓之外什麼也不會做。
我剛剛說了些什麼?
那麼拙的言辭，楓他會相信嗎?
還是說，他已經對這個愛字感到失望了?
他……不再愛我了嗎?
「楓………」
微弱得幾不可聞的聲音。
耳邊聽到的，是大得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仙道從沒有經歷過如此緊張，忐忑不安，像死囚待判似的
心情。
心跳聲
呼吸聲
風之聲
景之聲
兩個人默然對望，像過了千千百百年。
然後-----
楓笑了……………
伴隨著的，是驟然湧上眼眶，滑落臉頰的淚。
好清好亮，在銀月底下像明珠似的淚。
那笑容，卻是美得讓仙道震盪心靈，永生難忘的笑容。
「楓，你為什麼………」
仙道以指揩去流川臉上的淚，胸口陣陣刺痛，讓他問不出
心中的疑惑。
「你為什麼………要哭呢?」
明明不是自己想哭的，但，看著那張淚顏，心卻是狠狠地
擰痛起來，痛得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哭………?」流川愣了愣：「我……?在哭?」
「楓?」
流川揩了揩臉----一片濕涼：「我……真的在哭?」
「楓，」仙道抬起流川的臉，輕柔吻去他的淚痕----那無
助而困惑的表情讓他好心疼：「你這小笨蛋，連要怎麼哭都不
知道嗎?」
流川閉上眼，無語承受仙道的溫柔。
真的好久好久了。
最近的一次是在什麼時候呢?
不，或許我真的從來不知道，到底怎樣去哭。
太久太久了，久得我幾乎以為，自己是沒有淚水的人，即
使想哭也哭不出來。
哭是弱者的行為，因為它一點實際用處也沒有。
每個人都只是孤獨地生存在這世上。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會因為你哭而永遠待在你身邊。
儘管怎樣哭，流盡所有淚水，也只能孤獨地離去。
因為生命是如此難測而不可捉摸。
那麼，我可能在這短短一生中，抓緊只屬於我，能印證我
存在的東西?
如果………如果，這東西叫做愛………
「彰………」
流川不管仍不斷從臉上滑落的淚珠，努力望住仙道雙目，
好輕，好柔的說：「你再……再說一次，好嗎?」
仙道兩手輕捧他的臉，漾開久違了一年的陽光笑容：「我
愛你，好愛好愛你，永遠永遠愛你，流川楓!」
流川滿足地輕嘆，雙手繞上仙道脖子。
「我也是………因為我忘不了你，也不想忘了你………」
「楓，我的楓………」
狂喜之下，仙道瘋狂般地吻著流川，像要一口氣補足三百
多天裡，無窮無盡的思念。
流川沒有抗拒，下定決心更抱緊仙道，再也不願放手。
尋尋覓覓，反反覆覆。
兩個人在迷宮裡跌撞了好久，終於，這一刻，看到了交集
點。
「楓……楓……」
「彰………我……我愛……啊!」
「楓……」
「你………我愛………嗚………愛你……」
熱情而沉重的喘息聲，圍繞著交纏在一起，融在銀白月光
下的赤裸身軀。
「彰……彰……嗚……啊，啊!」
「楓……你……呼，你別，別再哭了………」
「嗚………」
「別哭……別哭……」
淚水像流不盡似地湧出，怎也停止不了。
但流川很明白，這不是悲傷的淚。
感受著仙道在自己體內的熱度，彷彿，連心也被填得滿滿
的。
滿得要從眼眶傾瀉而出。
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那麼，我現在，算是幸福的嗎?
盼了那麼久，等了那麼久的愛戀；幾乎以為自己不配擁有
的愛情，現在落到手裡，可以緊緊抓住了。
這個不懂愛，吝於愛的人，終於肯愛我了。
唯一屬於我的，我一人獨享的愛戀。
而且，是如此真摯，如此深刻的愛戀。
現在，從這裡開始，看著遙遠的未來。
兩心相繫，便是永恒。
「楓………愛………你……」
「啊………」
我現在，算是幸福的吧?
我是幸福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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