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蘇大頭人死了！
當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如狂風般吹遍塔什草原夏日的原野，牧
民們還沉浸在震驚和悲傷中時，另一個消息又震動了人心：阿克蘇
大頭人次子南烈接任頭人之位！！
“什么嘛，為什么會是南烈接任而不是伊爾曼？伊爾曼身為長
子，又一向為人仁慈寬厚，有阿克蘇大頭人之風，為什么不是他而
是那個生性殘忍陰險的南烈啊？”
賽木湖畔，塔什最遙遠的部落賽木部的年輕人們，和其他部落
的人們一樣，聚集在長老身邊提出自己的疑問并發泄不滿。
“呵呵，”賽木部的長老，年近七旬的安西老人，帶著慣有的
笑容，問旁邊一直沒有說話人：“仙道，你說呢？”
仙道凝望著湖水微微一笑：“這種事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能
夠保住部落人如今寧靜和平的生活，我們已經不能再要求什么。總
之，整個部落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對了。”安西長老微笑。
人們嘆著氣紛紛散去，道理他們明白，只是，傳說性好奢侈、
任性妄為的南烈，在成為塔什草原的大頭人之后，草原的牧民們，
真的還能夠過上從前那種安定幸福的生活嗎？又能，過多久？
“仙道彰在哪里？！”
賽木湖畔，人們正載歌載舞的慶祝新生命的降生，一群衣甲鮮
明的人騎著高頭大馬直直闖入，為首者大聲喝問。
拉開馬蹄旁的小孩，仙道站起身，淡淡道：“我就是仙道彰。
”
那首領瞟他一眼，傲慢地說：“我是南烈大頭人侍衛隊長岸本
，南烈大頭人有令，仙道彰即日起為大頭人帳下家奴，接令之日即
往大頭人金帳，准備參加于下月舉行的拉塔賽歌會！”
“什么？！”賽木部聞得此言，群情激憤，一片嘩然。
哈薩克人民風純朴，性好歌舞，將優秀的歌者看得異常尊貴。
仙道有塔什歌神之名，北疆遠近各部族的頭人貴族們莫不另眼相待
，奉為上賓，民間牧人更是視為神明，崇敬有加，如今南烈非但不
以禮相待，反而要將仙道貶至家奴之鄙賤地位，對仙道是污辱，對
奉其為歌神的萬千牧民，更是莫大的污辱。（這個風俗是優杜撰的
，大人們切莫認真^^）
“仙道是塔什歌神，怎么可以當家奴？這是污辱！” 几個性急
的年輕人憤怒的吼起來。
“仙道，你去是不去？”岸本無視眾人的抗議，自馬上睨視仙
道。
“雄鷹被綁住翅膀，永遠也無法飛翔，神駒套上鞍韉，人們得
到的只是凡馬，如果自由的歌者被系上世俗的枷鎖，只會使歌聲失
去靈魂。”仙道淡淡的說，俊朗的面容仍然帶著淡淡微笑，長風振
衣，湛然若神，漫天斜陽，都在這微笑中失卻了顏色。
“這么說，你是不去了？”岸本冷笑。
“仙道彰是民間的歌者，并非貴族的樂奴。” 仙道仍是淡然，
眉宇間卻露出了極冷凜的傲氣。
“你可知道，膽敢違抗南烈大頭人的人，要有必死的覺悟？！
”岸本語露威脅。
“不，我現在不能死，”仙道望向賽木湖水，深邃的目光流露
溫柔“我必需要為我最重要的人活著。”
“那么你最好聽從大頭人的命令。”岸本不屑的冷笑，再說得
怎么動聽，還是個怕死鬼。
“岸本大人，” 仙道轉向岸本，笑容優雅從容：“大頭人要的
，不過是仙道彰的歌聲而已，如果仙道彰失去了歌聲，就沒有什么
值得要了吧。”
“你說什么？你想怎樣？！”岸本心中一驚，難道他想自行毀
嗓？！
仙道的笑容仍然從容：“我說過，我不會當貴族的樂奴，也必
需要為我最重要的人活著，所以，我會自行毀嗓。請岸本大人轉告
大頭人，仙道聲音已毀，無可用之處了。”
“仙道，不要！！！”族人們急急阻止，仙道是草原的歌神啊
，怎么可以就此毀滅？！
“你敢？！”
“你認為我不敢么？”仙道的笑容仍是從容，卻在剎那之間銳
利得令人膽寒。
他英挺的臉上帶著極冷峻的傲氣，清風吹起他藍色袍服飛揚，
明亮柔和的陽光映得他俊朗崢嶸的輪廓如同天神般威嚴肅穆、高不
可攀，那王者般高貴威嚴的怒霸之氣，讓人不敢抗拒，不敢懷疑。
“很好，你威脅到我了。”岸本心中怯了一怯，復又笑道：“
不過，南烈大頭人讓我轉告你，如果你敢抗命，賽木部落將全體降
為奴隸，負擔塔什最沉重低賤的勞役，子孫萬代，永無更改。”
“卑鄙！”仙道心中一凜，切齒怒斥。
“你從不從命？”岸本恢復得意。
“我愿意，不過，你要給我一天時間，明天太陽升起之時，我
跟你們走。”仙道瞬間冷靜下來，從容不改。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卻絕不能棄賽木部落千人及其子孫后代于
不顧。那么，既然輸了，也要輸得光明磊落。
“好，今天你是自由的，但是，如果你想做什么動作的話，我
會讓賽木部落雞犬不留！”
“仙道……” 岸本一行到山腳搭帳篷后，部落眾人圍到仙道身
邊，卻不知應該說什么。
“你們不要擔心，”仙道用微笑安撫眾人“南烈不過是想在拉
塔賽歌會上出出風頭長長臉面，所以才要我以家奴的身份參加賽歌
會，我想歌會過后他就會放我回來的。”
“可是……”
“賽木將我養大，如今為賽木犧牲是應該的，你們不要覺得歉
疚，那種后果我們都承擔不起。”
“仙道，人要能忍一時之辱，我贊成你的作法，你放心去吧，
我們等你回來。”安西長老微笑。
“是，長老。”
夜里，仙道籍口收拾行裝，從安西長老帳篷中辭別眾人，回到
自己帳篷中，想拿上都塔爾去找流川，一掀帳帘，意外的發現流川
坐在帳中，呆了一呆，“楓，你怎么來了？”
“仙道，你……要走了么？” 流川抱膝坐在睡毯上，月光下單
薄的身影清泠得孤絕。
“楓！”仙道心中一哽，積壓一天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將流
川緊擁入懷。
“你今天的話，我都聽到了……” 流川聲音轉低，忽然推開仙
道，顫聲道：“你在想什么？你竟然、竟然想毀掉自己的嗓子？！
”
害怕再也聽不到仙道的聲音的強烈恐懼令流川越想越怕，几乎
失去理智。
“楓！”仙道急忙摟緊他：“你不知道人與人之間是有等級差
別的，我到南烈那里，就會被他當作牲口一樣呼來喝去，全無自由
。你知道我是很驕傲的人，受不了那種污辱。他是我們的頭人，操
縱著我們的生死，在以前，生死對我來說無所謂，可是現在不一樣
了，我有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了你，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死
，所以只有……”
“……可是，你還是要走。”流川的聲音里的掩飾不住的失落
與淒涼。
“楓，你也聽見了，我沒有辦法。你只看到我們部落的人生活
得很好，安定、富裕、開心，那是因為我們是自由民，如果被降為
奴隸，生活就會非常悲慘，頭人們是不把奴隸當人的，我不能因為
我自己而犧牲一族的人，包括這個族的子孫后代！”仙道心中刺痛
，流川失落的樣子令他萬分心疼。
即將成為家奴的恥辱，對他來說已不算什么，只要能挽救族人
。只是，挽救族人容易，他要怎樣安慰即將分離的愛侶？
“他們對你很重要？”流川有些明白了。
“嗯。我自幼失去父母，是部落的人們將我養大，他們都是我
的親人，遇到你之前，我是為他們而活的。”
“你要去很久嗎？很遠？”
“來回可能會要兩個月吧，地方很遠，楓，你不能去吧？” 仙
道更緊的擁住流川，貪婪的呼吸他的清香，今夜之后，會有很久聞
不到了。
“仙道！”流川忽然反手緊緊抱住他，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
“怎么了楓？”流川的反應令仙道又心疼又驚訝。
“……我……我有不好的感覺……害怕……仙道……還能再見
你嗎？”
突如其來的莫名的不安將流川席卷，他似乎感應到一種不祥的
命運正在逼近，會將他們永遠分開。想要讓仙道留下，但剛才仙道
的話讓他無法開口，只有抱住仙道，用緊緊的擁抱來掩藏心中的不
安。他從未象現在這樣六神無主的失控。
“當然會，小傻瓜。”
仙道溫柔的輕吻流川冰涼的臉頰，流川閉上眼，主動迎向仙道
的唇。只有此時此刻真真切切的感受仙道，他的心才能得到些許慰
籍，借以沖淡心中強烈的不安。
“我會想要你……楓……給我……”仙道在吻中含混低語。
激情纏綿的吻，低沉魅惑的語調，挑起流川的激情，把自己交
給仙道，任憑仙道索取。想到兩個月漫長的分離，仙道几乎是瘋狂
的索要著流川，卻忽略了流川有一瞬間，滑落發際的淚。
無論多想留住時間，黎明終于還是來到，仙道在馬上回首，與
族人道別，眼中卻只有賽木湖閃爍的水波。碧水清澈，那是流川純
淨的眼眸。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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