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來臨
Part 5

作者﹕仙奇島

    五月初的一天,青陽會社總經理辦公室里,剛接完一個電話的
越野對仙道說:“仙道,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呢。”他的表情像是扎
進了一團霧水里。
    仙道從電腦屏后側出頭來,說:“什么?”
   “那個服裝質量的案子,剛才井上律師打電話來說,對方同意
撤訴,改為庭外合解了。”
   “什么?”仙道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

    他想到那天在富士病院的走廊上,和流川楓的那一場徹底潰敗
的較量。他本來以為,冷笑著說事情沒那簡單的流川,會在這個案
子上大作文章,把青陽會社推到社會公敵、人神共憤的不歸路上。

    所以,這些天他沒少傷腦筋,每天都和井上律師通話,了解案
子的進展情況,推測上庭的可能性。甚至敗訴的后果會怎樣,他都
考慮到了。

    現在的經濟如此不景氣,人心惶惶,一個底子再厚實的大公司
也經不起信譽掃地的折騰。對方肯撤訴,當然是最好的消息了。

    越野說:“你也覺得奇怪吧。真猜不透流川的意圖。上次見到
他時,我寒毛直豎。這次卻肯庭外合解。難道他在策划更大的陰謀
?”
   “別把流川說成是野心家或陰謀家。反正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情
啊。”
   “對方會不會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呢?”
   “賠償的底線,我和井上律師已經商量過了,他會堅守的。我
看不至于會說出天文數字吧。”
   “難說。什么打算也要有。”
   “那倒是真的。”

    仙道突然間明白了,這是流川對那個較量的回禮。他是想告訴
自己,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兩者絕無牽連。

    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恐怕就沒有那么容易解決了。這是流川那
天已經傳達給他的態度。 

    仙道直到今天都還痛恨自己那天為什么一時糊涂,想趁熱打鐵
地和流川握手言和。世上沒有這么簡單的事啊。事后,他只要一想
就覺得悔不當初。

    他那天一定是被流川在病房里的柔和的目光、輕緩的語氣以及
削蘋果的動作給迷惑了,以為他也有溫暖脆弱的一面。

    他是有另一面,這一點仙道深信無疑。只是那是從來不曾征對
他和三井表現出來的另一面。

    在仙道和三井面前,流川是個全副武裝的角斗士。他們在流川
眼里恐怕就是角斗場上的猛獸吧。



    接著就到了5月8日。傍晚快7點半的時侯,仙道和越野驅車來
到暮木說的聚會的地方--銀座的一家娛樂中心。

    這次聚會,當年籃球社的隊員基本上來齊了。高一年級的隊長
赤木、副隊長暮木、池上,還有同年級的角田、安田、植草,和流
川同一年的佐佐木、彥一等。

    但流川還沒到。

    這次聚會的發起人兼主持人暮木這時接了個電話,說:“流川
說他還有點事,要晚一點才能到。我們先去吃飯吧。”
    彥一說:“流川現在還真忙啊。”
    暮木說:“沒錯。那天我在一家餐館遇見他,說沒十句話,他
的電話倒響了十五次。”
    三井陰聲怪氣地說:“人家現在是本城精英,社會的中游祗柱
啊。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暮木說:“三井,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流川怎么說也是你的
弟弟嘛。”
   “不敢高攀。”
   “怎么你們還沒和解啊。像小孩子似的,真是搞不懂你們。”

    吃飯的時侯,三井坐在仙道身邊。

    三井說:“仙道,那案子進展如何?”
   “已經辦了庭外合解。”
   “什么?”
   “我當時也這么吃驚。”
   “反正是好事嘛。”
   “但愿如此。”
    三井看著仙道頗有內含的表情,說:“我一直想問你,那天在
我爸爸的病房外,你和流川說什么了。”
   “我本來想你會更沉不住氣的。簡單的說,我做了件傻事。”
   “你向他發出和解邀請被拒絕了?”
    仙道苦笑著說:“比這個還更糗。我們已前還是小看流川了。
”
    三井睜大眼睛,說:“不會吧?還有更刺激的?”
    仙道點了點頭,說:“對。流川說事情沒這么簡單。所以,這
個游戲流川不肯結束,就會沒有止境地繼續進行下去。你打起精神
來奉陪吧。”
   “真是夠膽啊。他這是下新一輪較量的挑戰書嗎?”
   “我想是。”

    暮木見仙道三井二人竊竊私語,說:“仙道,三井,怎么畢業
十年了,你們還是這么鐵啊。真讓人羨慕。不愧是那時的湘南二人
組呢。”
    仙道笑道說:“我也這么覺得。”

    這個時侯,大家久別重逢,少不得互相寒暄,互道別后之情,
場面可以說是十分融洽熱鬧。當然,還有流川尚未到場的功勞。只
要那個溫度在冰點附近的家伙一到,席間的溫度只怕要下降十度不
止。不管流川在高中時籃球打得多好,有多受歡迎,他實在是個煞
風景的人啊。


    他們快吃完時,流川才終于趕到。

    當流川走到他們面前,除了見過畢業后的他的那些人,其余的
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佐佐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是流川
的同班同學,以前天天看他在上課時夢周公,現在這個神彩奕奕的
精英形象讓他的眼鏡都要掉到地上。

    他終于說:“你真的是流川嗎?”
    流川向他點點頭,說:“佐佐木,好久不見了。”
    彥一則說:“真是難以至信啊。”
    流川對赤木說:“隊長,好久不見了。”
    赤木點了點頭,說:“好久沒見。”

    他是最看好流川潛力的人,所以流川就是當了外相,他也只是
覺得自己真是伯樂而已。

    暮木說:“流川,你快來吃飯吧。”
   “我剛才和一個客戶吃過飯了。你們吃吧。”
   “我們也已經吃完了。現在,就去下一個地方吧。”



    一行人到了娛樂中心的KTV包廂。

    立刻,彥一就扯著嗓子唱起來。越野皺著眉頭說:“彥一,好
吵啊。你小聲一點。”
   “我知道了。越野學長,要不要唱一首?”
   “我可不會唱歌。”
   “看著歌詞很容易的。”
   “你自己唱吧。”

    另一邊,三井正和池上說著什么,倆人時不時地大笑。

    彥一大聲說:“三井學長,你也來唱歌吧。我還沒見過你的真
人唱的歌呢。”

    三井是以演戲為主,但偶爾也有在晚會上唱過歌,還出過一張
專輯。只是他的聲音不好不壞,沒有他本人有特色,就沒有往這方
面發展了。

    三井看了流川一眼,他正坐在赤木身邊,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
聊天。

    他心念一動,走了過去,對流川說:“流川,我覺得有首歌很
適合你唱,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你就唱給大家聽吧。”
    佐佐木說:“流川也會唱歌嗎?什么歌?”但三井說什么也是
流川的哥哥,他相信了。
    流川沒想到他會過來挑戰自己,笑了笑,說:“歌太多了,不
知道你說的是哪一首?”
    三井說:“就是那首〔結束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啊。”

    流川明白了三井的意思,一定是仙道把那天自己的話告訴他了
。

    來得正好,流川想。

    他淡淡地說:“我是很想唱。不過,我更想進行個比賽,怎么
樣?”
   “愿聞其詳。”
    流川指了指桌上的一大扎啤酒,說:“你這么喜歡喝酒,要不
要比比誰更快喝完一扎酒?”

    三井一怔,沒想到他會想和自己拼酒。雖然流川還是那么瘦弱
,但他敢先提出來,一定是有原因的。三井這段日子以來是整天爛
醉如泥,但他對自己那一點酒量心知肚明。

    他猶豫起來。他對正在和暮木說話的仙道說:“仙道,你過來
。”

    仙道依言過來。這時大家已經圍過來了,想看這場從高中就開
始的好戲。

    仙道說:“什么事?”
    三井說:“你的酒量比我大,你和流川斗酒吧。”
   “我為什么要.....”
   “這是賭上我們尊嚴的比賽,你可不能輸啊。”
   “我還沒答應呢。越野,你上吧。”
   “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暮木說:“你們怎么還是愛抬扛。不過,挺有趣的嘛。仙道,
你難道向流川認輸了?”
    流川對仙道說:“怎么,不敢啊?”
    仙道問:“賭注是什么?”
   “如果我輸了,我就唱那首三井點的歌。如果你輸了,你們就
給大家表演個節目怎么樣?”
   “我們是指......”
   “你,三井,還有越野。”
   “為什么我也......”
    仙道說:“越野,你要相信我才行啊。我怎么會輸給流川?”

    他想流川如果當眾唱歌,是不是表示天要塌下來了?真有趣啊
。

    他對自己的酒量頗有自信,把心一橫,說:“比就比吧。”
   “好啊。”

    當流川氣也不喘一口地喝完整扎啤酒時,仙道杯中還有四分之
一。

    流川看著他,說:“你們准備表演什么節目,是啪啦啪啦舞還
是街舞?”
    越野苦著臉說:“仙道.....你想害死我啊。”
    彥一這時認真地說:“我覺得還是街舞比較好,因為啪啦啪啦
舞很女人氣,不適合三位學長。”
    三井橫了他一眼,說:“你還真是吵耳。”
   “我是為學長們著想嘛。”
    赤木這時說:“三井,仙道,越野,你們愿賭就要服輸啊。我
是最公正的。”他對暮木說:“暮木,去換一曲黑人流行音樂吧。
”
    仙道看著幸災樂禍的旁觀者,聳了聳肩說:“看來,逃不掉了
。三井,越野,隊長說得對,愿賭服輸吧。”
    越野說:“我現在只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三井說:“我還連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越野,你別在我傷口上洒鹽了。”

    這時,音樂已經開始了。

    赤木說:“你們還不快跳?”
    暮木對仙道說:“你們真是健忘啊。你和三井高二時不是一對
一比賽輸給流川,在操場上跑到暈倒嗎?這件事已經忘了嗎?”
   “不是忘了。我只是想總會有贏的時侯吧。”
   “還沒到時侯呢。”

    仙道、三井和越野硬著頭皮走到空場的中心,開始跳連赤木都
搖頭的街舞時,一直一言不發的流川突然笑了起來。

    赤木對暮木說:“怪不得流川會笑,他們三個長得也算是人模
狗樣的,怎么跳起舞來,像耍猴一樣,連我都看不下去了。虧三井
還是藝人呢,就這水平。唉。”

    流川終于笑岔了氣。那三個人也停下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三井發怒說:“流川楓,你做人要有分寸啊!”
    流川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說:“真是精彩的聚會啊。暮木學
長,下一次聚會的時侯要記得叫上我。”
    暮木不明所以地說:“當然。”

    流川拿起自己的包,開門走了出去。

    他已經好久不曾笑過了,今天全笑了回來。

    仙道他們一定會永遠記得這次聚會的。其他的人也應該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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