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願
(願之篇)

作者﹕西米露

   「嘟……嘟……嘟……」

    仙道一手托著頭,一手繼續撥著通往美國的電話。那一根
紫藍色的薰衣草洋燭,就放在几上。甚麼叫做睹物思人呢?仙
道這便是個板。

   “我要你看著它,想著我”仙道微笑著,不禁又想起流川
上機前的說話。

   “想不到他也會說出這些情話”,仙道心想。

   「你好,我是流川。」電話另一頭傳來流川的聲音,只是
,有點沙啞、微弱。原來,距離除了能加深思念外,還可模糊
人的身影。
   「剛才,電話不通。」聽在流川耳裡,仙道有點像在撒嬌
的孩子。
   「......」
   「又在叫外賣了嗎?今天是薄餅還是漢堡?」 都說這些食
物不夠營養,仙道想想流川在彼邦的生活也覺得心痛。
   「甚麼也不是。」正蠢才,漢堡不能外賣的......一會兒
才去賣......不過,流川知道這可不要告訴仙道,不然一定給
他煩死。
   「剛才, 老闆問我,新年要不要回家。」流川主動地轉話
題。

    然而,卻沒有預期的雀躍和欣喜,相反,電話的另一端傳
來短暫的寂靜和沉默。

    仙道竟然沒有回應!

   「怎麼了?」流川禁不住地問,心裡快速地掠過一絲不安
的情緒。
   「我......你.....。」仙道少有的不成言語,「楓,你這
個新年還是不要回來比較好。」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是這樣嗎?」流川沉著臉說,「那也沒關係。」

    不知怎的收了線,流川怔怔的對著洋燭出神,總覺得仙道
有點怪,為甚麼他不要我回日本呢?難道他不想見我?這夜,
流川忘了肚餓,也少有的失眠。

                    ﹡ ﹡ ﹡ ﹡ ﹡

   「你好,我是仙道。我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請在‘嗶’
聲之後留」

   ‘啪’的一聲,流川粗暴地掛上電話,截斷仙道的聲音。

    流川異常心煩,這是必然的了!

    自從上次那通電話之後,流川一直找不到仙道,仙道不在
家,家裡的電話沒有接聲,連手機也給接到留言信箱;更奇怪
的是,那個一向主動纏著流川的傢伙也沒出現過。

    有一刻,流川甚至在夢裡看到仙道人間蒸氣了。原來,他
從來也不曾跟這人談過戀愛。

    那夜,流川在夢中驚慌,久久不能成眠。

   「長距離的戀愛是很難談的啊!」流川不期然想起彩子的
那句戲言。
   「仙道可是很受歡迎的耶!你還是要像在球場上那樣緊盯
著他的好!」這是相田小姐說的。

    那個望著仙道,雙眼會變成心的女人。流川還記得她說這
話時,蔻紅色的指甲不經意地劃過仙道的手背。

    流川甩甩頭,剛好碰上那根紫藍色的洋燭。暗黑的房間被
它燃上了生命。影子在燭光下搖晃,此刻的流川並不孤獨,他
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牆上徘徊。

    不自覺的,他又想到老闆娘的話,「傳說,對著洋燭許願
,當它燃燒殆盡,你的願望便會成真。」

    流川白皙、修長的手指停住了,碰上那點藍、橙相接的小
火點。想念、回憶在這一刻完全泛濫。

    流川知道,是命運讓他們遇上,不需記號、不用言語,便
能在人海裡把對方辨認出來,他們的結合就是那樣自然。

   「哼,仙道是我的」流川輕輕的一句,像在對著洋燭許願
,也像在告訴自己,而這句話在空蕩的小室中是顯得那樣響亮
、清晰、明澈。

   “呼”吹滅洋燭,流川躺在床上,月光借著窗簾的罅隙,
偷偷潛了進來,在銀白的光線中,剛被熱熔了的蠟在慢慢癒合
。

                    ﹡ ﹡ ﹡ ﹡ ﹡

   「流川,你這陣子的氣息很差。」一個棕髮男生帶笑著說
。

    坐在吧桌上,你看不到他有多高。他有195公分高,比仙
道還高一點,他也梳著一頭短短的朝天髮,棕色的頭髮向上豎
起,像刺蝟,也像仙道。他架著一副銀色的眼鏡,帶點書卷氣
,然而,仍蓋不住他衣衫下的健碩身形,和眼角嘴角的淡淡陽
光氣息。這點,跟仙道也很像。這個男孩,叫洛勤。他是流川
在美國的朋友。

   「我找不到仙道。」流川輕輕的道,「已經一個星期多了
,完全的失了聯絡。」
   「你在擔心他找到每二個人了。」
   「你以為流川楓是這個沒自信的人嗎?」說罷,盯著他。
    洛勤笑了笑,伸手抬起流川的下巴,細細的端詳了一番,
「你不是沒自信,你知道,沒有人能抗拒你的。」
    劃過流川細緻的臉,洛勤說溜了嘴。「只是,你不信任他
。」洛勤的手指,輕撫過流川的劉海。
   「沒有信任,便不是愛。」他鐵定的說。

    流川轉過頭,他不要再面對洛勤。洛勤喜歡他,這,他明
白。

    所以,他們選擇不說話,靜靜的喝著有點甜的苦酒,聽著
台上播放的舊歌。


…… And when my love for life is running dry. You 
come and pour yourself for me……
……If a man could be two places at one time. I'd be 
with you.  Tomorrow and today. Beside you all the way
……
……I'd spend the end with you. And when the world was
due
……Then one by one the stars would all go out
Then you and I would simply fly away…… (註)

                    ﹡ ﹡ ﹡ ﹡ ﹡

    於是,這夜在流川的住所裡,躺著一個喝醉了的人。

   ‘叮咚、叮咚’門聲不疾不徐的響著。

    洛勤赤著膊去開門,「你找誰?」他用流利的日語說著。
   「我找流川楓。」

    來人隔著洛勤,看到在沙發上,敞開了衣衫的流川。

    笑容僵硬地停在臉上,彷彿看到比天塌下來更難置信的事
。他的流川,跟這個人在幹麼?

   「唔……讓我猜猜,你一定是仙道彰吧?」洛勤撫起挌在
額前的頭髮,深棕色的眼睛在仙道身上游過。他笑了,「流川
果然有眼光。進來吧!你不是以為我跟流川在甚麼甚麼嘛?」

   「他喝醉了,吐得我一身都是。」洛勤邊走向浴室邊說,
「他好像很想你呢!」

    這句,因為距離關係,仙道聽得不很清楚。

   「告訴流川,衣服我借走了。他就拜託你了。」

    門,給悄悄的關上。

    室內,只聽到兩組和緩的呼吸聲。流川的房間很簡樸,跟
他的主人一樣俐落,所以,窗檯前的洋燭顯得格外突出。

                    ﹡ ﹡ ﹡ ﹡ ﹡

   「仙道?」流川揉揉眼,他不相信他要的人就在他面前。

    這一定是夢。於是,他又合上了眼。

    一絲惡作劇的心態在仙道腦內閃過,"不要睡嘛",於是,
他雙手開始不規矩地掠過流川健美的身體,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彈琴;舌根輕輕地舔過他的鎖骨,濕潤的唇停泊在溫熱的血管
上,淺淺的吻著,感受流川的味道。

    實在太擾人了,睡不下去。流川選擇轉身,順便伸手撥開
那騷擾的源頭。可這反應卻使仙道更覺得他的流川可愛。所以
,動作非但沒有停下,反而繼續著,從上半身移施到其他地方
,唇舌落在充滿生命力的胸前。

   「你……你幹嗎?」驚醒的流川瞪著眼問。
   「幹你。」仙道笑著說。
   「不准。」
   「准不准,是我決定啦!」仙道鎖定流川的雙手,微笑著
。
   「你不是不要見我嗎!?」流川索性賭氣起來了。
   「你來了日本,我的機票豈不報廢?」仙道看著流川,笑
著說。

                    ﹡ ﹡ ﹡ ﹡ ﹡

    不要問我,之後發生了甚麼事。

    我不知道。因為,下一瞬間仙道便把床頭的燈熄了。

    我只能借著窗前那兩根洋燭的微光,看到投射在牆上,糾
纏著的身軀,聽到在洋濁燃燒之外,那些沉重的喘息聲。

    直到陽光潛進來,床前的洋燭早已熔為一體,結合著,永
不分離。


∼完∼
2002/1/1

註:
IF
~written by David Gates (1971)
If a picture paints a thousand words
Then why can't I paint you
The words will never show
The you I've come to know
If a face could launch a thousand ships
Then where am I to go
There's no one home but you
You're all that's led me to
And when my love for life is running dry
You come and pour yourself for me
If a man could be two places at one time
I'd be with you
Tomorrow and today
Beside you all the way
If the world should stop revolving
Spinning slowly down tonight
I'd spend the end with you
And when the world was due
Then one by one the stars would all go out
Then you and I would simply fly a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