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第三個學期開始了。
雖然這個學期結束,就要去美國了,流川還是和往常一樣地
上課/練習。
一天練習中,宮城對流川說:“流川,聽說你要去美國了?
”
流川點了點頭,說:“是啊,學長。這個學期結束之后。”
宮城嘆了口氣,說:“我們又少了一員大將,真是可惜。”
彩子說:“更可惜的是,看不到仙道和流川的絕妙配合了。
看他們比賽,真是賞心悅目啊。”
宮城很敏感地說:“彩子,你的意思是我比賽時不夠帥嗎?
”
“不予置評。”
宮城苦著臉看她,哭笑不得。
仙道這時走過來,笑著說:“你們在說什么,這么高興?”
宮城瞪大眼睛,說:“仙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興了?”
彩子說:“我說,下學期看不到你們的無敵搭襠了。”
仙道和笑容頓了一下,說:“無敵?談不上吧?否則,我們
也不會在有赤木學長坐陣時還輸給愛和學院了。流川可以在美國
遇到NBA級的隊友啊。”
彩子說:“也許吧。但真的會有更好的配合嗎?”
仙道笑而不答。
流川走到籃架下繼續練習投球。
他也有和彩子一樣的疑問。
也許會有更強的對手,不會有更好的配合了。
練習結束,做完值日后,流川走回更衣室。
他在走廊里遇到了背著書包准備回家的仙道。
倆人在昏暗的路燈下看著對方的臉。
流川說:“我去過中之森,見到了遠藤博士。”
仙道點了點頭,說:“我看得出來。”
流川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些記憶……謝謝你。”
仙道的眼睛微微睜圓,然后說:“你已經謝過我了。流川,
你怎么想呢?”
“如你說的,順其自然吧。”
仙道微微一笑,說:“這回你說的是真心話嗎?我不是法官
,你也不是証人。”
流川心想,這個人也許沒有人們以為的那么寬容。他到現在
也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那句氣話,時不時拿出來諷刺自己。
但他不想回駁了,說:“我有件東西要還給你。”
仙道隨即說:“什么?”
“那個籃球。我房里的那個籃球是你的吧?”
仙道知道流川說的是,挂在他床頭的那個看來頗有點歷史的
破損籃球了。
他點了點頭,說:“的確是我的。8年前我偷偷放在你的行
李里了。”
“那是你父親給你的吧?所以,我想還給你。那是你的紀念
品。”
仙道又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但流川,我說,能不能
等到2月14號那天還給我?”
流川一怔,說:“為什么?”
仙道笑了笑,說:“因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這個人喜歡熱
鬧,所以,很怕那天會太冷清。可不可以到那一天再還給我?就
當作再為我保存一個月吧。”
流川雖然覺得他的要求有點匪夷所思,還是點了點頭。
他正要從仙道的身邊走過去,仙道突然說:“流川,你不會
想把籃球和澤北也一起還給我吧?”
流川這時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走廊的空間很小,他們相距不
過45CM,几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流川肯定地說:“當然不是。”
他說完繼續向前走,走出几步,突然回過身來,說:“為什
么想要變成這么古怪的發型?”
仙道一怔,沒有聽懂他的話。
流川說:“我記得那時的你,不是這樣的。”
仙道頓時明白了,流川說的是7年前的自己,那個每天下午
四點左右,跑到遠藤博士家二樓,從半掩著的門看他的自己。
流川終于記起了7年前的他。
雖然是在這種時侯,他還是松了口氣。
但流川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說:“流川
,難道你沒發現,我比以前更帥了嗎?”
流川說:“無聊。”他轉身向前走。
仙道看著他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很快就到了2月14日。
這一天,在全世界都是個好日子。在湘南高校又有了特別的
意義:是仙道的出生日。
下午在更衣室里,仙道打開儲物柜,各式各樣的巧克力涌了
出來。
越野大聲說:“哇,這些女生也太可怕了。連男生的更衣室
也潛進來。”
安田這時說:“不是。是剛才彩子抱進來的。她說實在頂不
住那些仙命的哀求,只好幫忙了。流川也有一柜啊。”
湘琦說:“去年情人節的勝況,大家忘了嗎?女生差點把籃
球館擠破了。今年總算沒那么瘋狂。”
越野這時盯著仙道,后者正把巧克力取出放在躺椅上。
他說:“真是想不通,會有人出生在情人節。課桌上堆成山
,鞋柜被塞滿,這里又泛濫成災……我出離嫉妒了!”
桑田說:“流川也是收到成山的巧克力啊。和仙道學長不相
仲伯呢。”
彥一點了點頭,說:“我不是說過嗎?仙道學長和流川在學
校里最受女生歡迎了。”
越野好像真的受了刺激,說:“站在籃球社的立場,隊長這
么受歡迎,我們很高興﹔但從同是男生的角度出發,我們還是對
這個男性公敵多踩几腳吧。兄弟們上啊。”
眾人嘻嘻哈哈地圍住了仙道。
仙道忙說:“喂,大家冷靜一點,不要受越野的挑撥。有話
好好說,不如一起吃巧克力吧。”
越野說:“仙道,這更增強了我們教訓你一頓的決心啊。”
這時,宮城沖了進來,直指仙道,說:“仙道,我聽說你收
到了彩子的巧克力,是真的嗎?”
仙道忙說:“宮城,冷靜一點。我收到的是義理巧克力啊。
彩子是我學生會的同事,又是籃球社的同事,所以……”
宮城疑惑地看著他,說:“就這么簡單嗎?”他突然憤怒地
說:“我是她的同班同學,又是籃球社的同事,為什么我連義理
巧克力也收不到?”
仙道心念一轉,笑著說:“宮城,你想太多了。彩子一定是
想在更特別的時間,送給你愛心巧克力。耐心,要有耐心啊。”
安田也說:“是啊,宮城,彩子是什么人,她怎么會做當眾
表白這么掉價的事。”
周圍的人都很同感地點了點頭。
宮城這時有點平靜下來,問:“你們剛才圍著仙道干什么?
”
越野笑著說:“給這個男性公敵一點苦頭吃啊。宮城,你想
不想也參加?”
宮城點了點頭,說:“正有此意。大家上吧。”
頓時,更衣室里傳來了拳打足踢聲,就連最崇拜仙道的彥一
也給了他一腳。
仙道慘叫了數聲,說:“大家適可而止吧。為什么就打我一
個人?流川……”
越野拍了拍手,說:“總算出了口氣,真是個痛快的情人節
。仙道,這當是我們送你的生日禮物吧。”
仙道苦笑著說:“這樣的生日禮物……”
眾人都笑了起來。
仙道心想,他的18歲生日真是夠熱鬧了。
但有誰會知道,他正等著的禮物,是一個破舊的籃球?
練習結束后,彩子攔住仙道說一些學生會的事。
仙道眼睜睜地看著流川走出了籃球館,不由暗暗叫苦。
等他得以脫身時,流川早已不知去向。
仙道在校園里四處尋找著流川,但沒有找到。
看來流川已經走了。
他在寒風肆虐的夜幕下,向校門口走去。
他這時的心比寒風還冷。他想,他的話對流川來說,這么不
重要嗎?他甚至已經忘記了?
他在校門口微一躕躇,還是嘆了口氣,向流川公寓的方向走
去。但流川的房間還沒有亮燈,看去是漆黑的一片。
他還沒有回來。
仙道站在流川公寓的樓下。
他現在的心情真的很壞。
他站了不知多久,仍不見流川回來,便走向自己的公寓。
等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大樓下時,已經是九點多了。
驀然間,他看到流川站在大門外的路燈下。
這時,他完全明白了,這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里,他和流川簡
直是在捉迷藏啊。
他的心轟的一下綻開了。
仙道大步走近流川。
流川皺著眉說:“怎么回事?我等你快兩個小時了。”
仙道心中的不快已經飛到了九霄云外,笑著說:“流川,對
不起,真是對不起。”
流川從包里取出那個網兜兜著的籃球,說:“給你。”
仙道伸手接過。
在7年的時間里,這個籃球從中之森到橫濱到鐮倉,現在從
流川手中又重回到了他的手中。他知道,這些年來,流川把這個
籃球看得無比重要。現在還給他,也是因為覺得他能善待它。
仙道說:“流川,你放心,我也會保存好它的。”
流川看著這個7年來一直陪著他入夢的籃球,心里當然有點
不舍,說:“最好不過了。”他頓了一下,說:“我還是要謝謝
你。”
仙道搖了搖頭,說:“你已經謝過我了,為什么這樣客氣?
”
流川答非所問地說:“那時在白馬岳發生的事,也許8年后
我會想起來。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怕了。”
仙道點了點頭,說:“那么,我們做個約定吧。不管將來會
發生什么事,都好好地生活下去。不管那時發生的事有多可怕,
畢竟已經過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對不對?”
流川突然笑了,說:“你的口氣和遠藤博士一模一樣。”
仙道笑著說:“也許我有做心理醫生的潛質。”他沉默了一
會,說:“流川,可以嗎?在那個期限到來之前,我們不要失去
聯絡,可以嗎?”
流川一怔,點了點頭,說:“當然。如博士和你所說的,好
好地生活下去。也許什么事也沒有。這樣最好了。別只會說我,
你自己也是啊。”
仙道點了點頭,突然說:“流川,你有沒想過留下來?有沒
一刻想過這個問題?”
流川沉默著,終于說:“我不想回答。因為你不是我,不會
理解的。”
仙道笑了笑,說:“你說得對。我不是你,你不是我。我們
首先你是你,我是我。然后才是我們。”
他像是在說繞口令。
但這一刻,他們彼此都能明白這句話。
因為愛一個人,即使有創傷,也寧愿他不知道。他們不是孩
子,他們受的是內傷,而不是外傷。
流川說:“我該走了。”他頓了一下,說:“生日快樂。”
仙道這時剛從深思中回過神來,沒有聽清流川的話,說:“
流川,你說什么?”
流川清晰地說:“我說,生日快樂。”
仙道笑著點頭,說:“啊,謝謝。”
流川往回走時,心想,在2月14日這天出生的人,不是怪人
才怪。他這樣想,不由微微一笑。
仙道看著他走遠的身影,心想,在1月1日那天出生的人,沒
有超強殺傷力才怪。他這樣想,不由也是微微一笑。
半個多月后,流川飛往美國。
他們的少年時代就這樣結束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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