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審判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一大清早﹐小球場就出現了兩個人影。空無一人的小公園﹐不時傳來
運球聲﹐灌籃聲和說話聲。兩人樂不知疲的進行著一對一﹐互不相讓。三
個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流川老覺得今天的仙道不大對勁。一大清早就興緻勃勃的拉著自己來
打球。平時打了一小時就老是喊要暫停休息的仙道今天居然一連打了三小
時。真的不對勁兒﹗
「仙道﹐休息一下﹐喝點水補充水份吧。」嗯﹖﹗這句話不是仙道常對
自己說的嗎﹖
「流川﹐你先休息﹐我還想練練罰球。」
喂﹐這句話平時應該是由我說的吧﹖﹗流川想道。
不休息怎麼行呢﹖看仙道那副拼命的樣子﹐不制止他呀﹐好像還會繼
續打到天黑吧﹖
流川走到仙道身邊﹐按著仙道打算投籃的手﹕「仙道﹐放鬆﹐不要太
緊張。你已經連續打了三小時﹐今天到此為止吧﹗」
仙道無可奈何的放下籃球﹐用毛巾抹汗﹐穿回外套。
「來﹐流川﹗我們去買午餐和晚餐的材料。我的冰箱空空如也﹐新年怎
麼過嘛﹖」
仙道拉了流川就往商店區走去。好像不願意讓自己空閒下來似的﹐一
路上還喃喃自語。
「午餐就吃漢堡吧﹐流川喜歡吃的。晚餐嘛﹐弄些什麼好呢﹖嗯……」
隨便啦﹐只要可以填飽肚子就行了。
「哎呀﹗楓﹐晚餐後記得提醒我趕在百貨公司關門前去買半價的osechi
料理﹐明天可以吃。記得哦﹗」(註﹕osechi 料理是日本人在新年吃的食
品。一般上是由家庭主婦做的﹐但百貨公司也有出售﹐價錢比較貴。)
我會記得嗎﹖
「啊﹗﹗還有蛋糕､蛋糕﹐楓的生日怎麼可以沒有蛋糕呢。你說是嗎﹖
」
笨蛋﹗儘是想些有的沒的。
兩個小時後﹐仙道和流川大包小包的提著回宿舍。
仙道馬上著手煮午餐﹐流川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只好洗澡去也。
待仙道也洗了澡後﹐兩人一面看 NBA 錄影帶一面吃著午餐。
流川留意到仙道不時望向時鐘﹐又看看門口﹐並沒有專心在看錄影帶
﹐盤裡的午餐也沒吃多少﹐知道仙道在擔心著檢驗報告。
「仙道﹐報告幾點會寄到﹖」
「不清楚﹐只說在中午之後﹐並沒有確定的時間。」
「別那麼緊張。」
「怎麼會不緊張呢﹖﹗那份報告關係著我們的未來。」
仙道放下餐具﹐臉上浮現流川從未見過的焦慮神色。平日總是嘻皮笑
臉､滿不在乎的仙道會有這種表情﹐可以想見他內心是多麼的不安。流川
的心裡也像是梗塞了一塊石頭似的﹐很難過。
“叩﹗叩﹗”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限時專送﹐請問有人在嗎﹖」
的聲音。
仙道和流川驚跳起來﹐互相對望了一眼。心開始“扑通､扑通”跳著
。仙道吞了一下口水﹐深呼吸幾次﹐握緊拳頭﹐走去開門。流川則覺得手
心在冒汗､呼吸急促。
「新年食品﹐請簽收。」
「哦﹗謝謝。」
「yoi otoshi o﹐再見。」
「yoi otoshi o。」
(註﹕yoi otoshi o 是新年之前說再見時的用詞﹐是祝對方會有個好
新年。新年見面時則說 akemashite omedeto gozaimasu)
看見仙道捧了一盒禮品進來﹐流川覺得被繫得高高的心放了下來﹐不
覺吐了口氣﹐有種說不出的輕鬆感。哦~~不是檢驗報告~~~
「是我媽由東京寄來的 osechi 料理﹐她親手做的。正好有兩份﹐我們
可以一起吃。」
仙道不好意思的笑說。可以省回買新年料理的錢了。這個月超支太多
﹐必須去打工了。
仙道為什麼那麼窮呢﹖因為他把零用錢都買了聖誕禮物和生日禮物嘛
﹗
「嗯。」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我們繼續看錄影帶吧。」
下午的時間就在等待中渡過了。不知不覺夜晚來臨了。
仙道的除夕夜大餐也已經準備妥當﹐擺在桌上﹐電視也已經開始播放
特備節目了。
說好要看了報告﹐再一起慶祝的。可是醫院的檢驗報告仍然音訊全無
。
「已經九點了﹐需不需要打電話到醫院去詢問﹖」流川問。
「不需要吧﹖﹗我們還是先吃飯﹐你肚子一定也餓了。來﹐開動了。」
正打算開動時﹐叩門聲再度響起。
「東京醫院限時專送﹐請問有人在嗎﹖」
仙道流川同時望向門口﹐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終於來了﹗﹗
仙道自郵差手中接過信件﹐回到屋裡﹐把信放在桌上。兩雙眼睛就這
麼盯著那封信看。
過了許久。
「你不打開來看嗎﹖」
「我……」仙道覺得所有的勇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楓﹐不如你幫
我看吧。」
「我﹖﹗哦~~~~」流川猶豫了一會兒﹕「好吧。」
拿起信件﹐打開信封﹐正要取出報告來看時﹐仙道伸出冰冷的手取過
報告。
「還是由我自己看吧﹗」
仙道閉上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心裡不斷地祈禱著“千萬一定要是
減號﹐不要是加號呀﹗”。鼓起勇氣打開報告﹐跳過開場白等詞句﹐直接
看檢驗結果那一欄。
轟﹗﹗仙道腦子殺那間變成一片空白。
是加號﹗是加號﹗﹗是加號﹗﹗﹗仙道捏緊報告書﹐覺得那加號不斷
在自己眼前擴大。
流川自呆立著的仙道手中取過報告﹐看到了檢驗結果﹐不知道應該說
些什麼。
這種打擊對兩個少年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天哪﹗這不會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
仙道回過神後﹐不斷地喊著﹐雙手捶打地板﹐怎麼也無法消滅心中的
悔恨和愧疚。
流川馬上走過去﹐緊緊地抱著仙道﹐把仙道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試
圖讓仙道冷靜下來。
「楓﹐告訴我﹐我在做夢是嗎﹖﹗」仙道抓住流川的雙臂。好像溺水的
人緊緊地抓著救生圈一樣。
「……」雙臂被抓得好痛﹗可是怎麼也比不上流川心裡的痛。為什麼會
發生這種事呢﹖﹗
「楓﹐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不…不…這種事是誰也沒有料到的。我…我……」流川實在說不出什
麼安慰的話﹐千言萬語梗在喉嚨﹐說不出口。
「楓~~對不起……對不起……」仙道不斷地在說著“對不起”。
「我沒有怪你啦﹗別一直說對不起﹗」聽得流川都有點火了。「振作點
兒﹗你應該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仙道抬起頭﹐看流川的眼眸﹐良久。仙道終於冷靜下來。
「後天我陪你去醫院接受檢驗﹐順便和醫生談談。」仙道想了片刻才說
。
流川點點頭﹐讚同仙道的提議。
「楓﹐吃飯吧﹐飯菜都冷了。」
仙流默默地吃著有始以來最“食不知味”(有這句話嗎﹖)的晚餐。
明天是新年﹐又是流川的生日﹐一定要讓他過得開開心心的。
基於這想法﹐仙道想辦法讓氣氛變得輕鬆些﹐臉上又重新掛上笑容﹐
儘可能說一些令人高興的話題。流川也不要讓仙道失望﹐儘量給予回應。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
看完電視轉播的108下鐘響﹐表示新年已經來臨了。
「楓﹐生日快樂﹐新年快樂。」仙道輕吻了流川的唇。
「新年快樂。」第一次和仙道一起過新年﹐感覺很好。
「來﹐切蛋糕嘍﹗」仙道捧出蛋糕﹐點著蠟燭﹐熄了燈。
「要先許願哦﹗」仙道提醒流川。
流川閉上眼睛﹐專心的在心裡想著“希望仙道的病不會發作﹐以後每
年都能一起渡過生日。”
仙道也閉上眼睛﹐提前許自己的生日願望“希望楓的檢驗結果是沒事
的﹐一定要是減號﹗”
兩人一起把蠟燭吹熄﹐開了燈﹐吃著蛋糕。
看著電視轉播著神社拜拜的情況﹐仙道提議說﹕「楓﹐我們去神社拜
拜好不好﹖」
「拜拜﹖」人很多ㄟ﹐又擁擠､又吵。
「嗯﹗還可以許個新年願望ㄟ。反正待在屋裡也無事可做﹐又睡不著。
你沒去過吧﹖」待在屋裡會胡思亂想﹐還是出去跑跑比較好﹐累了回來可
以倒頭就睡。
「現在嗎﹖」可以許願哪﹗
「就是現在才熱鬧呀﹗來﹐走吧﹗」
五個小時後﹐拜拜完畢的仙流又回到仙道的小屋裡。
「仙道﹐你還是先洗個澡吧。你的衣服好髒。」
原來在歸途中﹐仙道踏到結了冰的水窖﹐不小心掉進路旁的小溝渠裡
。今年對仙道來說﹐真是有夠“衰”的。(所謂“屋漏又逢連夜雨”﹐仙道
彰﹐認命吧﹗^^)
仙道取了替換衣服﹐正要踏進浴室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仙道拿起聽筒﹐彼端傳來一把如釋重負﹐輕鬆的聲音。
「請問是仙道彰先生嗎﹖我是東京醫院的佐籐醫生。」
「我是。」不會又是什麼壞消息吧﹖﹗近來怎麼這麼倒楣﹖﹗
「仙道先生﹐非常抱歉﹐我打了幾個小時的電話都找不到您。希望不會
打擾您休息。」
你已經打擾了。「不會。有什麼事﹐請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幾個小時前﹐我們院方接到投訴﹐說檢驗報告搞錯了
。經過我們調查﹐發覺我們的護士在寄出報告時出了錯。所以現在特別通
過電話告知仙道先生。新年後﹐我們院方會親自上門謝罪﹐把報告送上。
敬請仙道先生原諒。」
「弄錯了﹖﹗你是說那份報告不是我的﹖﹗」
仙道的心跳漏了一拍﹐馬上拿起那張放在桌上､捏得皺皺的報告書﹐
上款署名是給“山田XX”。
真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太好了﹗﹗
流川坐到仙道身邊﹐露出詢問的眼色。仙道指著上款署名﹐示意流川
看。流川看了後﹐面露喜色﹐顯得很高興。
「對﹗仙道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那……」仙道吞了一下口水才問得出口﹕「那我的檢驗結果又如何呢
﹖」
「嗯~~請稍等。」
對方擱下話筒﹐傳來了短暫的沉默。仙道伸出左手﹐緊握著流川的右
手。彼此對望著﹐眼裡透露著緊張和期待﹐雙手微微冒汗﹐心臟不規律地
跳動著。好不容易﹐對方有動靜了。仙道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當成球一樣拍
著﹐跳得好快。
「仙道先生﹐是陰性反應。」
「陰性反應﹖﹗就…就是說我沒事﹖﹗我沒有……沒有……」仙道興奮
得說不出話來。
「你並沒有感染愛滋病毒﹐恭喜你。」
「太好了﹗謝謝﹐謝謝你。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不客氣。新年快樂。再見。」
「再見。」
仙道掛上電話﹐抱起流川在屋裡轉著。
「哇﹗﹗我沒事了﹗楓﹐你聽見了嗎﹖我沒事了﹗」
「笨蛋﹗不要再轉了﹐放開我。」流川被仙道轉得七暈八素。
仙道不再轉動﹐但仍緊抱著流川﹐恢復往日痞痞的樣子。
「楓~~~那我們……」仙道膩聲說道﹐雙手開始不規矩起來。正想往流
川臉上吻去。
「笨蛋﹐你身上很臭ㄟ。去洗澡﹗」流川急忙擋住仙道的臉。
「楓~~~~~」仙道還在賴皮著。
「不然不准你碰我。」這下仙道可乖乖地滾進浴室洗澡去了。
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流川憶起了聖誕前夕未完的浴室作業。
再次輕輕地推開了浴室的門。
仙道彰﹗這次我會做完全套的﹗﹗
攻擊的王者再度出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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