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天空
作者﹕瑩

    回家的路上,仙道若有所思。
 
    和流川交往後不夠三個月,二人就同居了,至今已有一年了。本
來二人靠著父母從美國寄來的生活費過活,還綽綽有餘。可是後來父
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交上個同性戀,還同居,一怒之下斷絕了他們的
經濟來源,除非仙道和流川分手。相愛的兩人怎捨得分開,失去了經
濟援助,他們的學費、生活費都沒有著落,二人只好放棄每天一對一
的時間,外出謀生。

    二人每天一大早起床,上學,籃球訓練,工作,到了晚上十點多
才回到家,便立即倒在床上睡覺。剛開始的時候,二人還體諒對方。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仙道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有時回家晚了,打開
家門看到流川在沙發上睡著了,心中的憐惜已不知從甚麼時候被憤怒
取代了。仙道氣的是流川沒有等他回家,氣的是流川好像不明白仙道
的苦心,氣的是流川已沒有像從前般關心他。仙道莫名其妙的憤怒,
使他心頭上冒起了一個念頭:和流川分手!

    仙道當然知道分手會令流川很傷心,也明白到分了手就等於他們
之前所爭取的一切都會前功盡廢,但除了和流川分手,仙道再想不到
有更好的方法令二人的生活回復往昔。仙道深信分手是最好的辦法,
也會令仙道和流川好過點。



    仙道回到家裡,漆黑一片,流川好像還未回家。仙道有點慶幸,
不,說得正確一點,是心虛吧,當初可是自己說要照顧流川一生一世
的,才不過一年就要反悔了。仙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他不
想看到流川傷心的樣子。

    仙道按了牆上的燈掣,天花上的燈亮了。仙道環顧屋內,整間屋
子是以藍色為主題的,牆壁和天花都是藍色的。當初是流川提議把屋
子漆成藍色,他說藍色很像自己,也很像仙道。仙道雖然不解,但也
依著流川,把屋子都漆成藍色。現在,仙道竟覺得藍色有點刺眼。

    驀地,仙道看見流川正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前方,他顯然並
不知道仙道已經回來。突然,仙道覺得流川就像一個天使,被一片柔
和的藍色包圍著,溫柔、寧靜,而且遙不可及。

    仙道靜靜地走到流川身邊,他不想破壞這種寧謐,仙道已經很久
沒有這樣站在流川的身邊看他,「現在的楓很美。」仙道這樣想。

   「楓?」仙道輕喚流川。

    流川抬起頭,柔情似水的眼神使仙道心頭一震。流川是從來不會
用這種眼神看人的,即使是對著最愛的仙道,他的眼裡仍充滿堅持。
可是,流川現在的眼神是仙道從來沒見過的,仙道看不到流川眼裡藏
著甚麼,也猜不透流川在想甚麼。

   「楓,你在想甚麼?怎麼回來了也不開燈?」仙道輕拍流川的肩
,柔聲問道。

    流川緩緩站起來,眼睛完全沒有離開過仙道,像是要看透他的心
。

   「彰,分手吧。」說得極平靜。
    雖然自己也想和流川分手,但仙道萬萬想不到流川竟然快自己一
步,少不免有點震驚,衝口而出地問:「為甚麼?」
   「別問。」流川別過臉,不去看仙道。

    仙道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反正都是要分手了,原因並不重要。

    既然如此,仙道輕鬆地說:「好啊!」

    流川先是驚訝於仙道的語氣,原以為仙道會尋根究底地追問原因
,會死纏爛打地說不要分手,想不到他竟說得那麼輕鬆,看來他一早
已經想和自己分手,是自己不識相而已。

    流川眼中閃過一抹悲傷。縱然是瞬間即逝,亦難逃仙道的眼睛。
仙道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才剛想出口挽救這段快將失去的感情,
轉念又想,自己不也是想分手的嗎,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又何必去
做一些沒有意義的挽留?因此,仙道甚麼也沒說,靜靜地看著流川拉
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離開這個曾經屬於他們的藍色的天空。

    仙道看著流川的背影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流川的身影,才回到
屋內,鬆了一口氣。

    流川拉起行李箱,在走到玄關前,他仍然希望仙道會說句話,恐
怕是一句短短的「保重」也好。可是,流川的希望在他步出玄關後就
幻滅了。流川從沒想過仙道竟可這麼狠心,走在路上,流川知道仙道
在後面看著,卻沒有追上來的意思,流川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了,他
也沒有去抹拭。不知多久沒有哭過了,他好想盡情的哭一場。

* * * * * * * * * *
早在幾個月前,流川已常常頭痛。最初,流川也沒有理會它。可 是後來頭痛的次數越來越頻密,更影響到練球時的精神。有一次練球 時頭痛發作,流川也強忍著不讓隊友知道,但後來真是痛苦難當,昏 倒在球場上。流川本來以為是因為睡眠不足才引致頭痛,但在隊友的 威逼下去了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怎料竟查出個腦癌來。醫生還說腫瘤 長在控制記憶的地方,如果腫瘤範圍繼續擴大,流川就會失去所有記 憶。醫生建議流川接受化療,但流川放不下籃球,也不想仙道擔心, 因此他拒絕接受治療。流川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仙道,他不想仙道因為 他的病而傷心,因此一直拖著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 直至近日,流川發覺自己的記憶力已開始衰退,經常忘這忘那的 。流川開始害怕,他怕自己會忘記仙道,忘記和仙道一起的快樂時光 。再這樣下去,仙道一定看得出自己的失憶,所以流川決定要和仙道 分手,使仙道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病…… 那天他回到家中,仙道還沒回來,他不想開燈,便走到房間收拾 行李。無意中,他翻開一本相簿,裡面全是他和仙道的合照。流川並 不喜歡照相,每張都是被仙道硬拉著拍的。第一張是仙道向流川告白 的第二天拍的。那天仙道拉著他到海邊,拿出一部相機,到處請人幫 他們拍照。流川本來想走開,卻被仙道拉著,硬拍了下來。相中的流 川一臉厭惡,仙道則撘著流川的肩,臉上寫滿了「幸福」兩個字,連 眼睛都掩不住笑意。 流川翻著翻著,心中酸溜溜的。 他把相簿放進行李裡,好等自己失憶以後也可以藉相片看到心愛 的彰。收拾好行李,回到廳中,流川坐在沙發上發呆。到自己回過神 來時,仙道已經回來了。他看著仙道,仙道的眼裡有著無比的喜悅, 一點詫異、失落也沒有。 絕望,從心底湧現;眼淚,一發不可收拾。
* * * * * * * * * *
幾天後,流川再次暈倒在球場裡,櫻木他們手忙腳亂地把流川送 到了醫院。 流川醒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刺眼的白色天花,四周也是白得 刺眼。 「謝天謝地,流川你終於都醒過來了!」彩子按了按床邊的按鈕 。 流川看了看彩子,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直到直藤醫生 走了進來…… 「醫生,請問流川他究竟有甚麼事?這一陣子他都好像很不清醒 ,精神也不太好……」彩子連珠發炮地問醫生。 「這位小姐,你的問題我待會才回答你,我想先問流川先生一些 問題。」直藤醫生的臉上帶著微笑,禮貌地阻止了彩子繼續問下去。 「流川先生,你知道自己在甚麼地方嗎?」 直藤醫生把問題轉向 流川。 流川看了看他的四周,天花、牆壁,甚至是躺著的床,都是白色 的。白色,帶給流川的不是無垢的感覺,而是恐懼,是一種流川不想 去接觸的恐懼。 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聲音中帶著不安:「醫院。」 「那麼你知道為甚麼你會在醫院嗎?」直藤醫生再問。 流川的眉頭緊皺,努力地想。可是,他想不起來。流川心中的不 安不斷地擴散,像一顆小石子掉進心湖裡,湖面泛著大大小小的漣漪 ,沒有停止。 直藤醫生有點擔心,他搖搖頭,再問道:「你記得自己患了甚麼 病嗎?」 流川不想去回答,這是一直使他不安的原因。他不願去知道,不 願去面對,也不願去與它對抗。沒有了仙道,他再也沒有生存的勇氣 ;沒有了仙道,他留在世界上也只是茍然殘存。 流川緩緩地點頭,口中吐出兩個自己不願意說,也不願意聽的字 :「腦癌。」 醫生點了點頭,對流川說:「流川先生,很遺憾,你腦內的腫瘤 不斷生長,它已經影響到你的記憶力,而且,癌細胞也開始擴散,恐 怕……」 「還有多久?」流川半點激動也沒有,反而平靜的叫人害怕。 不安,繼續在擴散,就像癌細胞的速度一樣。流川知道自己沒剩 下多少時間,詢問只是為了確定。 「一個月。」醫生惋惜地說著。 流川比上眼睛,默默接受死神的宣佈。他沒有在死神面前求饒, 相反,他想死神早點帶走他。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天未死,他都會 想起仙道,想起那個曾經答應與他共生死的人…… 醫生走後,彩子立即追問流川,無奈流川性格內向,也沒多說。 二人沉默了好一陣子,流川突然說:「彩子姐,這件事除了你和 我之外,就沒有人知道了。請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仙道。」 彩子不能相信,仙道竟然還不知道?「甚麼?你還沒告訴仙道? 」 仙道是怎麼搞的,天天住在一起也察覺不到流川的不尋常,這樣 還算是情人嗎? 流川搖搖頭:「我和他,分手了。」聲音中聽得出他的失落。「 是我提出的。」 彩子看著流川,不禁感到悲哀。流川這個小子,看起來好像很酷 ,很不近人情,但其實他卻是最懂得為人著想的人。不要告訴仙道, 是不想他傷心;和仙道分手,是永遠不會讓仙道發現他的病的最好方 法。可是,仙道呢?他會明白流川的苦心嗎? 「流川,你和仙道經歷了這麼多才能走在一起,如今你卻因為自 己的並就和他分手,你捨得嗎?」彩子正在作最後的勸說,雖然他知 道流川是不會要求和仙道復合的,但是她真的不忍心看著流川孤獨地 對抗病魔。 流川沒有作聲。他怎會捨得,但不捨得又如何?縱使有萬分的不 捨,但為了仙道,他一定要這樣做。何況已經分了手,難不成又走回 仙道家拉著他的衣尾哀求著復合?仙道那輕鬆的答應,分手時的笑容 ,流川至今仍歷歷在目。 彩子見流川沉默不語,便趕緊說:「流川,既然分了手,就別想 那麼多了,專心養病吧!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家了,你在這裡要好好 養病啊!」說完,彩子便匆匆離開病房,只剩下流川一個……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彩子每天放學後都會到醫院照顧流川。流川 的病情在這兩個星期內急劇惡化。最初他還記得彩子的。可是有一次 ,彩子放學後去看流川,卻看見流川躲在牆角,望著彩子,眼裡盡是 疑惑和恐懼,然後用顫抖著的聲音問:「你是甚麼人?」彩子被這突 如其來的一問嚇了一跳,然後再不斷的解釋才讓流川相信她是沒惡意 的。 過了不久,流川就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醫生說流川的病情是不 應該惡化得這麼快的,只是他的求生意志很薄弱,恐怕過不了這個月 。 彩子走進病房,流川剛好在睡覺。躺在床上的流川,臉如白紙一 樣,了無生氣,身子比以前瘦了一個圈,面頰也陷了下去,濃密的黑 發也因化療的作用而掉了不少,但長長的留海仍掩蓋著他的雙眼。不 知道流川在夢中看見甚麼,只是聽到他口中不斷唸著仙道的名字。彩 子心裡盡是憐惜,顧不得流川的反對,她決定去找仙道。 來到仙道家門前,彩子就看到仙道和一個女孩在街上熱吻,旁若 無人。彩子按住心中的怒火,等那女孩離開之後,才衝上前抓著仙道 。 「仙道,你這算是甚麼意思?和流川分手不久你就另結新歡?」 彩子忍不住罵道。「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流川?」 「彩子姐,是流川向我提出分手的。再說,」仙道若無其事地說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個是沒有好結果的,現在分了手好比日後 更痛苦啊!」 「你認為流川真的想和你分手嗎?你知道他現在有多痛苦,多傷 心嗎?你現在可好了,風流快活,逍遙自在,難為流川躺在醫院還對 你念念不忘!」彩子激動得哭了起來。 「甚麼?」仙道聽到流川在醫院,不禁叫了起來。 看似弱不禁風的流川,其實身體比仙道還好,一年都病不了三、 四次,怎麼突然…… 「楓…他究竟怎麼了?」 「他…他…」彩子泣不成聲。「他有…腦癌…醫生說他剩下不到 …兩個星期…」 仙道沒有作聲。他不是麻木,而是不懂反應。為甚麼他當初沒有 深想一層,流川絕不是個輕易言棄的人,對籃球是如此,對感情亦然 。如果他當初更留意流川的話,一定可以察覺出他的不妥。現在的仙 道應該是在流川的身邊,陪他一起渡過最後的日子的,但自己卻在街 上與一個相識不久的女孩旁若無人地擁吻,要是讓流川知道了,他會 怎麼想? 仙道向彩子要了醫院的地址和流川的房間,便頭也不回地往醫院 的方向跑去。彩子看著遠去的身影,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沒錯的。 仙道慢慢地推開門,流川正在睡覺。仙道走近病床,看著熟睡的 流川。那個模樣,很熟悉,惹人憐愛,仙道心痛、後悔,忍不住在流 川的額前輕輕落下一吻…… 「唔?」好像有些暖暖的東西落在我的頭上呢。 流川微睜開眼,就看見仙道的大頭,他嚇得睜大了眼睛。 「…你是誰?」 「啊!楓,你醒了?對不起,吵醒了你。」 仙道慌忙離開流川的額頭,匆匆道歉。 「不,沒甚麼…你是誰?為甚麼你會進來的?」 他是誰?剛才那種感覺,很熟悉,很溫暖。還有,他怎麼會叫我 「楓」?我跟他有甚麼關係? 「楓,你真的忘了我?我是仙道彰啊!」 仙道突然害怕,難道楓真的甚麼也不記得了?就連他最愛的人都 忘了? 「仙道…彰?彰…」流川在口中默唸著仙道的名字。 「是啊,我是彰啊!」 「我和你是甚麼關係?」為甚麼他會這樣關心我? 「我和你是情…是朋友。」不,我不可以嚇壞他的,他不會明白 的。 「朋友?」 只是朋友?流川疑惑。朋友會那麼緊張的嗎? 「是,是朋友。」仙道點點頭。 「哦。」 流川沒有再追問,反正那個叫仙道彰的人也沒有意思說下去,再 問也是不會有結果的了。 「那…你休息一下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仙道覺得這種氣氛令他懼怕,他巴不得馬上轉身跑出醫院。 看著仙道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流川口中唸唸有詞。 「彰……」 那天之後,仙道每天都會到醫院探望流川,風雨不改。每天仙道 都會用輪椅把流川推到醫院外的草地上,細訴他倆以前的事,高興不 高興的,仙道都沒有隱瞞,毫無保留地告訴流川。 但是,流川不明白,為何他和仙道經歷了這麼多,他們的關係也 只是「朋友」這麼簡單? 一天,仙道帶流川到海邊看海。清涼的海風滲進骨子裡,流川不 禁顫抖。仙道見狀,立即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流川身上。仙道見流川 看海看得出神,那雙眼還是那般澄明清澈,彷如墮落在凡間的天使那 麼純潔,那麼一塵不染。仙道忍不住把流川樓在懷裡,緊緊地,不想 放手…… 「你……」流川立刻回過神來,見仙道擁著他,不禁嚇了一跳。 「叫我『彰』。」仙道仍沉醉在擁抱中,完全沒有察覺流川臉上 的疑惑。 「彰……」 流川不斷嘗試推開仙道,可是氣力不及仙道,不消一會流川已開 始氣喘。 「楓,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聽到流川叫自己「彰」,仙道 把流川樓得更緊了。 「彰…放開我…」不行,我快要昏了,快放開我。 仙道這才意識到自己把流川樓的太緊了。他慌忙鬆開雙手,只見 流川一臉蒼白,急速地喘息著。 仙道大為吃驚,不斷叫著:「楓,你不要有事啊!」 直至流川的臉色漸漸恢復,停止了喘息,仙道的心才安定下來。 流川看著仙道內疚的神色,不由心疼起來。 流川問仙道:「彰,你和我…究竟是甚麼…關係?」 仙道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然後很溫柔地,捉著流川的雙手,眼 睛直直望向流川,慢慢地道出來:「我和你,曾經互相愛著對方,而 且愛的很深很深,愛得不能自拔…可是我不懂珍惜,白白讓這段愛情 悄然無聲地溜走…」仙道低下了頭,沒有再看著流川。 「那麼,我們現在又是甚麼關係?你還愛著我嗎?」 「愛!」仙道說得決斷,「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的話,我希 望我們的關係仍是……」仙道不敢說下去,他怕流川不肯。 流川靜靜地看著仙道,見仙道不作聲,流川慢慢地說出他的決定 :「我…願意…」 仙道興奮得久久不能言語,過了一會他才跳了起來。 「楓,我愛你,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我……」 突然,仙道定了下來,看到流川的嘴角正微微上揚…流川笑了, 是幸福的笑,很好看。 仙道漸漸趨前,在流川的唇上忘我地落下深深的一吻,然後說: 「楓,你還記得嗎?這裡就是我第一次吻你的地方。」 流川沒作聲,但看得出他正在想東西。 仙道好奇,便問:「楓,你在想甚麼?」 「我在想,我還剩多少天?」流川若無其事的說。 仙道訝異,楓怎可能在想這些東西? 「楓,別胡思亂想,你不會死的!」仙道激動地說著。 如果流川死了,他真不知應怎樣下去。 「但我有預感…..」 「夠了!別再說了!」仙道打斷了流川的話,他不許他說下去。 「我們要回去了。」 一路上,流川和仙道都無言,但他們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流川 會死嗎? 第二天,但仙道到醫院時,見到流川竟然可以自行坐起來,而且 精神奕奕的,不禁吃了一驚。 「彰,帶我去昨天那個地方。」 流川一見仙道,便想個小孩般天 真地嚷著要去海邊。 「彰」?「昨天」?楓他不是失憶了嗎?每天我都要先告訴他我 是誰,他才記得我的,更別想他會記得前一天的事。怎麼今天…?仙 道對流川異樣的精神感到不安。 「彰!」流川大叫。「你在呆甚麼?」 「沒…沒甚麼。」仙道在極力掩飾。「你不是說要去海邊的嗎? 現在就去。」 越接近海邊,仙道就越覺得不安,流川卻越興奮,期待著那藍藍 的天,藍藍的海。 到了海邊,流川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虛弱。仙道正打算扶他一把, 他卻一下子倒在仙道的壞裡。仙道想送流川回去,流川卻堅持著要看 海。仙道沒辦法,只好抱著他坐在海邊。 流川看了一會,突然轉頭問仙道:「彰,你喜歡天還是喜歡海? 」 仙道不明白流川為甚麼要這樣問,但他還未回答,流川便繼續說 下去。 「天是我,海是你。你看,天和海看上去是多麼的和諧融合,但 又是那麼的分明,」流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天是天…海是海,我 …是我,你是…你,我們是兩個…獨立的人。」 「楓,別說了。」仙道心痛,但流川沒有停下來。 「沒有天,海…仍然…存在,還那麼...美麗;沒有我…你…一樣 可…可以…活得多姿多彩…」 仙道頓時明白了這番話的含意,他把流川抱得更緊。 「不!楓,你不會有事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你答應過我的 ,你忘了嗎?」仙道急得幾乎要哭了。 「我想…我…做不…到。」流川不是不想和仙道永遠在一起,只 是….現在唯有說句「天意弄人」了。 「不可以!你答應過的事要做到,那才是流川楓!」 仙道歇斯底 里地叫著,他不要離開流川,他不要第二次失去他! 「彰…吻…我…」流川無力地說出他最後的願望。 仙道聽了,俯身就吻了下去。流川感受著仙道的吻,輕輕的閉上 雙眼。過了一會,環在仙道頸上的手無力地放下,流川就這樣永遠地 離開了仙道,獨個兒去尋找藍天裡的天堂…… 仙道沒有放開流川冰冷的身體,他仍然吻著他,眼淚順著仙道的 臉頰流到流川的臉上…… 這一吻,恆長永久……
∼完∼
(ying 的話:這篇文前前後後寫了近半年,本來是要胎死腹中的了, 幸好我最後把它留住了,才寫成這一個結局,各位看倌 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