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的吉他
一.

作者﹕魅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可以下課了。” 

    一秒鐘前還奄奄一息目光呆滯心神渙散只差瞳孔沒有放大
的學生們頓時開始生機盎然。站在這樣一個場景里,你會情不
自禁的生出“春回大地”的感慨。事實上,這句話對于這群十
二三歲的小鬼來說是如此的美妙,以至于十秒種以后,還留在
原地的只有兩個老師模樣的男生和亂七八糟的畫架、石膏像、
蠟水果,感覺好象到了空襲現場。 

    兩個男生中,比較年長一些的那個叫做三井壽,在東京美
朮學院念大三。因為平時愛好比較廣泛,所以開支也相應的廣
泛起來。沒辦法,只好找了這樣一份好差事──教那些國中生
課外繪畫。本來覺得大學生對付國中生是小CASE,沒想到才上
了一堂課,三井就咬牙切齒的想自己寧愿去做馴獸師。無奈收
入跟麻煩程度成正比,思量來思量去,三井不得不承認自己最
近的確顯著的闊了起來,這才忍辱負重的將課堅持了一堂又一
堂。 


    一天在學校里,正為一個人支撐整個培訓班的事情而發愁
的三井神思恍惚的在路上飄蕩,不想一位大俠居然心安理得的
騎著腳踏車從后面飛上來,前后輪依次准確的從三井的腳面上
軋過去。三井且痛且驚且怒,沖著那個背影大喝道“你長沒長
眼睛呀”,意在刺激那人的良知。不料那人冷笑一聲到“白痴
,你瞎了?這不是眼睛是什么”,一邊說還一邊指指那雙半開
半閉的細長眸子。三井一時噎住,本能的掄起拳頭就打,沒想
到不打不相識,由此結識了那位肇事者──一年級的流川楓,
也就是那個年紀小一點的男生,后來又成功的把這個學弟拐上
了賊船,跟自己一同對付那群死小孩。 


   “喂,”三井直起身子對一旁的流川道,“剛才的賭是你
輸了,所以今天的戰場由你來善后!” 

    正在飛快的收拾背包的流川慢慢回過頭,瞇起的眼睛里寫
滿了紅色的警告標語。三井用力的繃緊臉,只當看不見。 

   “本來嘛,”三井正直的夸張,“愿賭服輸,你懂不懂?
” 
   “……你作弊!”流川說著甩了一個大白眼。 
   “我沒有!”明顯有點心虛。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由于兩個人的作業都是素描跟速寫,
于是三井提議來場比賽看誰完成的快,好強的流川當然說好。
在素描上流川有絕對的自信,結果他以一分鐘的微弱優勢贏了
這一局。氣急敗壞的三井提出加賽一場速寫,單純的流川當然
也同意了。結果他還在釘畫紙的時候三井已經開始飛速下筆了
。所以毫無疑問的,流川被留下來善后。 

   “明明是你不如我!”事實當前,三井心安理得。 
   “兩局而已,不是三打兩勝么?”流川明顯不服。 
   “好啊,那不如再比比水彩?”三井打個哈欠,“反正我
是沒什么事。” 

    你沒事我有事!流川一邊飛快的整理畫架一邊在心里恨罵
不止。九點鐘還要趕去千代田區那邊學唱歌,現在都已經八點
五十分了──天!自己是騎腳踏車哎,不是開火箭! 

   “喂,你的一天還真是繁忙哎,”三井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又是上課,又是來這邊打工,還要去安西老師那里學唱歌
,聽說你還住那種外面租的學生公寓?──什么時候讓你那在
國外的父母贊助一點,不是也夠你揮霍一陣子了么?” 

    羅嗦的家伙。流川收好最后一堆石膏像,臨出門時對三井
一字一字的說了一句話:“靠家里養活,算什么男人?” 

    三井望著空空的門外呆了半晌,然后對著空氣用力的揮了
一拳道:“好小子,這算是變相的罵我呢?!” 



    通往千代田區安西老師家的路比較平直好走,所以流川沒
撞几根電杆就到了。 

    雖然流川主修的是繪畫,但唱歌一直是他最大的愿望。以
前在高中的時候球隊訓練很辛苦,課業也很繁重,所以根本勻
不出時間來做自己喜歡的事。現在上了大學,比以前輕松多了
,于是流川決定從頭開始學習唱歌。安西老師曾經是AVEX唱片
公司的制作人,在音樂界算是權威人士。前不久才開始跟安西
老師學習,流川雖然有點吃力,但仍很認真。 

    等流川用火箭上天的速度沖到安西老師的家門口時,跟他
一同學習的倉田哲也已經等的極不耐煩了。倉田比流川早學了
兩年,平時十分的拽,跟人講話都是用鼻孔來瞧人的。那架勢
,仿佛他輕輕吹口氣,全世界的風車都得倒轉。憑良心說,他
也不過就是個比流川多吃了兩年五線譜的小白臉而已。 

   “老師。”流川沖安西微微鞠個躬。
    老爺子笑呵呵的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小白臉倒一臉正
氣的搶先控訴道:“流川君,你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知道嗎?
你不僅浪費了自己的時間,連我的時間也被你消耗了!這樣的
態度學唱歌,怪不得會沒有什么進步!您說我說的對嗎,安西
老師!” 
   “好啦,”安西笑呵呵的擺擺手道,“流川同學上課之余
還要打工,是很辛苦很不容易的。倉田同學,你就少說兩句吧
。對了,”他端起茶,笑瞇瞇的道,“上次我跟你們提的那個
AVEX新人歌手選拔大賽,你們准備的怎么樣了?我可是早就幫
你們報了名了呢!” 
   “已經開始准備了!我認為自己准備的很充分,一定不會
讓老師失望!”倉田慷慨激昂,像是在念首相的演講稿。 
   “好。”安西笑瞇瞇的轉向另一邊的流川,“那流川同學
你呢?” 
   “……還行。” 流川輕輕蹙起眉,抿了抿唇,然后很誠實
的答到。 
   “那么,不如你們現在就把准備的結果讓我看看吧。有什
么問題也好及時指出來。倉田同學,”安西慢條斯理的放下茶
杯,“由你開始吧。” 
   “是,老師。”倉田鞠個躬站起來,下頜微揚的瞥了流川
一眼道,“我准備的是SOUTHERN ALL STAR的《SAKURA》。” 

    說完倉田便十分投入的唱起來。憑良心說,他唱的的確不
錯──畢竟,兩年多的音符不是白啃的。流川聚精會神的對付
著層層涌上的困意,仔細的聽著,分析著。倒不是說社會性戰
勝自然性,只是因為,老爺子有個習慣是── 

   “流川同學,你覺得倉田同學唱的怎么樣?” 
   “……有些地方太做作。”流川歪著腦袋想想,又補充道
,“其他就沒什么了。” 
   “恩,我有同感。” 安西慈祥的笑,“倉田同學要克服這
一點。流川同學,該你了。” 
   “……我准備的是《BLUE HEAVEN》。” 

    流川一邊唱一邊聽著自己的聲音。并不十分滿意。 

   “老師,以流川君的實力,唱這首《BLUE HEAVEN》太勉強
了吧。”倉田躊躇志滿的笑,“該高的地方高不上去,該低的
地方又低不下來,而且氣息不穩。這樣的實力,恐怕贏不了比
賽吧。” 
   “倉田同學,你的話夸大了喲。” 安西搖頭,微笑著看著
流川道,“流川同學雖然學唱歌的時間還不長,但他很有天賦
,處理這首歌的感覺也很不錯,不過仍需練習──那今晚就到
這里吧?歌手選拔賽就在兩個星期以后。倉田同學,要爭取奪
冠哦!流川同學也要努力。” 

    與流川擦肩而過時,倉田低低笑道:“想成為我的對手,
你還早了几年。” 

    流川只是默默的跨上了腳踏車,因為他壓根沒聽見。 

    真的好困。 



    流川住的學生公寓其實很有意思。 

    流川有兩個鄰居。左邊的那個是東大生物系的,右邊那個
是早稻田化學系的。生物系那位房間里電器眾多,不堪負荷時
便跳閘導致整棟樓陷入黑暗。化學系那位是標准的科學怪人,
身上什么味兒都有,活象是剛從試管里撈出來的一般。平常見
了面,想起來就點個頭,想不起來就視若無睹的走過去。每個
人都過著自己的日子,有滋有味。 

    昏昏沉沉的回到公寓,發現信箱里躺著一封信。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寫的。 

    兩年前跟仙道確定了關系沒多久,那家伙就遠赴米蘭學音
樂去了。自那以后兩人就一直過著牛郎織女的生活。唯一比牛
郎織女幸運的一點是兩人之間好歹有個郵差。 

    在這樣一個冷寂的冬夜,十指交叉著握住一杯熱牛奶,一
個字一個字的讀著一封穿越萬水千山的信件,這樣的溫暖,是
炭火無法營造的吧。 

    仔細的展開信箋,熟悉的字跡立刻漲滿了整顆心臟。 


“流川: 

    米蘭下雪了,很美,日本是不是也下了呢? 

    下雪的時候總是很容易想到你。有些事就像下雪一樣,發
生的時候,你總是無法感覺到﹔直到一切已成結果,才能確定
它曾真真實實的存在過。以前總覺得跟你在一起是理所當然,
現在才發現并非如此。 

    要參加歌手大賽么?很好的想法啊,我支持你。告訴你一
個消息:我已經被獲准加入聖勞倫斯樂團了。據說,我是該樂
團有始以來最年輕的成員哦。怎么樣,流川,你也要加油哦。

    日本的冬天很冷,記得多穿點衣服。 

    好好照顧自己。我相信你。 

                                             仙道 彰”


    一個一個飄逸的日文,在冷冷的夜里,緩緩散發著乳白色
醇濃的馨香。流川慢慢折好信箋,抬手拿過放在一邊的一個小
相框。 

    相框里的仙道沒有微笑。我敢打賭那張照片連仙道他媽都
未必見過。雖然不笑,卻真實。輕輕咬著下唇,舒展的眉眼,
若有所思的神情──這個仙道的單純很符合他的年紀。 

    凝視著相框里的臉,流川一字一字的道:“我一定不會輸
給你。” 

    打開窗,深深吸一口氣,對自己鄭重的說:“日本第一。
” 

    日本第一。 

    我要成為日本第一的歌手。 

    一定要。 

    這種時候,背景應該搭配萬燈齊放、火箭升天、禮炮焰火
漫天開花的場景吧。 

   “叭”的一聲。 

    …… 

    又跳閘了……那該死的生物系白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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