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氣冷得讓人直打抖，尤其是每天也差不多不停
下雪的天氣下，只有幾度的溫度令人很難在床上起來。

    難得今天的天氣不像往常般的下起雪，暖暖的陽光正穿過
淺藍色的窗簾射進室內。

    室內的人明顯是完全不覺得冷，正因床上的他露出一隻白
晢的手臂在被外，與床上黑色的被子成強烈的對比，再看看床
上的人，一點也沒有因陽光的照射有一點點想起床的動靜。

    不知是不是暖氣開得太大，床上的人嚶嚀一聲不太滿意的
轉了身，被子順利的滑到那人的腰側，只隱隱蓋著了他的下半
身。

    沒有穿上衣的那人露出了光滑的背部和胸膛，身上全是淡
淡的粉紅印記，像是一瓣瓣的櫻花瓣般散落在白雪上，加上那
人傭懶的睡姿，更顯得誘人。

   「嗯......」可能是睡夠了，那人皺了皺眉頭看上去是快
要醒來。

    床上的人－－流川睜開眼有點迷茫的看著天花板，只要是
認識他的人也知道他剛睡醒時腦袋有百分之九十還是在夢遊中
，如果不找人叫醒他，光是要他自己清醒也要十分鐘。

    輕輕的側過頭，看到櫃上的電子鍾正跳到十一點二十分的
數字，他又轉過頭去看著天花板。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也過去了，流川的思緒開始回來，可
就是覺得少了點東西。

    倏地坐起身來，他知道少了什麼了，平日只要他睜開眼便
看到的白痴笑容！

    他看了看四周，靜得詭異的氣氛明顯的說著這裡只有他一
個人，以前不論他多晚起床仙道也一定會對他又親又抱的，突
然間少了個人總覺得很古怪。

    搔了搔頭，流川雙腳下地，蓋在腰身的被子終於也被遺棄
在床上，只見流川全身也是又紅又紫的吻痕，不用想他們昨晚
一定是很纏綿了。

    光著身子走到浴室，浴室裡沒有暖氣，讓流川受不了的打
了個冷顫，他順手的拿起掛在門後的浴袍，卻看見在浴袍裡掉
下了一張卡片。

   『楓，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在屋裡光著身子走的嗎？你病了
的話怎麼辦？下次我會考慮把你累垮之後替你穿回衣服。

    PS.不過我不保證我不會再把你的衣服脫下。』


    對著卡片呆了五秒鐘，流川輕罵了句白痴後便開始洗澡。
但不難發覺罵聲中是帶著輕笑的。



    洗好澡出到客廳，卻還是看不到仙道本人，流川正回想著
昨晚仙道有沒有說過今天有事不在家，可一點記憶也沒有，如
果他沒記錯的話仙道還說過會給他驚喜的。

    走到餐桌前，不意外發現有三文治跟牛奶在，他的胃不好
，所以每日也會被仙道迫喝一瓶牛奶，託他的福，最近他的胃
已好了很多。

    拿起還有點暖的三文治吃下，流川發現在碟子下有一張卡
片的，他把三文治全塞進口裡，再把牛奶喝光才拿起卡片看。

   『親親小楓楓，吃完早餐不要又去睡啊，你今天答應陪我
的。我們現在玩遊戲好不好？我給你提示，你要去我給你提示
的地方......』

    這麼麻煩。正當流川想當什麼也沒看過的時候，他看到仙
道最後的PS。

   『不要當什麼也沒看過！去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咖啡店，叫
一杯我當時喝過的飲料。

    PS.為了要你陪我，我拿了一樣你很重要的東西，你不來
找我便不還給你！』

    從不知道仙道這麼孩子氣，流川皺了皺眉看了看四周，仙
道說他拿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可在仙道家他最重要的是什麼
？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見了呀。

    把那卡片收到外套的口袋裡，流川決定陪他玩一玩，看看
他想幹什麼也好。



    沿著一條小路走，原本綠油油的樹葉已全脫光了，光禿禿
的樹枝上只有昨日落完的積雪，當小鳥站到樹枝上時，樹上的
雪便向下掉，為在地上的白雪再添一層新衣。

    流川圍著圍巾的脖子縮了縮，踏著還沒溶掉的白雪上卻一
點聲音也沒有，十二月的下午靜得像全世界也沒了聲音一樣。

    平日也很少人走的小路，這一刻卻只有流川一人在走，難
得的寧靜讓流川的心情也好一點。

 
    穿過那條小小的路，流川看到他跟仙道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

    它是間不太起眼的咖啡店，在木造的板子上雕了三個漂亮
的字－－「薰衣草」。

    當時他被仙道拉來時，他說自己找了很久才找到一間這麼
漂亮的店子，之後他們三不五時便會來這裡坐坐。

    他推開淡紫色的木門，門上的門鈴清脆地響起，隨之而來
的是一陣陣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店子裡全是紫色的裝潢，牆上掛了幾幅油畫，也掛了些薰
衣草的乾花，最特別的是店裡的其中一道牆上貼滿了情侶的照
片，照片上的人全也是露出幸福的笑容，只要是第一次來的情
人，店裡的老婆婆也會替他們拍照，再由老伯伯貼上牆上。

    據婆婆說他跟伯伯本是北海道人，後來來到神奈川發展，
一來便幾十年，老了便想留下一些在北海道的回憶，也想替人
留下一些回憶，希望將來有人會想起這裡。

    仙道第一次聽到時直跟婆婆說他跟流川的關係，還說了將
來一定會記得這裡，後來他又跟婆婆談了很多他們間的事，讓
流川覺得很不好意思。

    不用說，他跟仙道的第一次約會照便是這樣被婆婆跟伯伯
迫著照了。

    坐到平日的位子上，婆婆高興的走到流川面前。

   「哎呀，你來了，想要點什麼？」

    雖然平日不太喜歡跟人接近，可就是對這裡的人討厭不起
來，而且因為仙道的關係，婆婆跟伯伯甚至認了仙道為乾兒子
，當然，流川便理所當然的變成掛名乾兒子的另一半了。

    流川想了想，他記得第一次跟仙道來這裡時他一看便說要
......。

   「FIRST KISS。」

    老婆婆愣了愣，便笑笑的點點頭，流川來多了，她知道流
川只是臉冷心熱，也是個好孩子，有很多時流川下班經過還會
買點吃的來給他們呢。

    抬頭看著牆上最顯眼的照片－－他們的合照，不用想也知
這是仙道的要求，照片中的他跟仙道好像一點也沒有變的樣子
，甚至連仙道看他的眼神也沒有變過，流川知道仙道對他是怎
樣的，最起碼他從仙道的眼神中知道他看的只有他一個。


    婆婆把FIRST KISS送到流川的面前，她慈祥的對流川笑了
笑。

   「那孩子啊，對你可好了，你不能放他走啊，知不知道？
」

    面對婆婆突然這樣說，流川只能呆呆的點點頭。

   「你回去跟他說，以後你們的周年紀念我們也替你們拍照
，再貼在牆上，再不我們把畫也收起來，只貼你們的照。」說
完她便看了看掛著油畫的牆，甚有想立即行動的感覺。「你知
道我跟老伴沒有孩子的，看到你跟阿仙一起這麼開心，我們早
把你們兩當是自己的孩子了，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她說的流川又怎會不知道，仙道跟他早已把他們當成是自
己的婆婆跟爺爺了。

    流川起身把自己的圍巾脫下替婆婆帶上，他知道就算自己
不說，婆婆也會明白他的心意的，正如他們也明白一樣。

    婆婆閃著淚光的抱了流川一下，伯伯在一旁安慰她，本來
寒冷的店子頓時也溫暖起來，這就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喜歡來的
原因。

    流川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輕輕的啜了口FIRST KISS，濃濃
的巧克力跟淡淡的薄荷味在口中化開，正如名字一樣給人初吻
的感覺。

    本來以為會很甜的飲料不用多久便被流川喝光，婆婆看到
便走了過來。

   「阿仙說你不喜歡喝太甜的，這甜度還好吧？」

    流川點點頭，如果是仙道說的便不意外了。

   「他說這是你們初吻的感覺。」

    婆婆向他笑了笑，倒是流川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還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流川的臉紅了紅，婆婆覺得好笑的搖搖頭，現在很少有這
樣的孩子了。

   「對了，阿仙留了張卡片給你。」

    接過婆婆手上的卡片，流川也離開了咖啡店。



   『記得我們初吻的感覺了嗎？如果再去一次那裡，你想會
是什麼感覺的呢？』

    不知仙道葫蘆裡賣什麼藥，流川也決定跟他玩到底。

    走過人來人往的大街，街上全是聖誕節的佈置，不知不覺
間原來又到了每年一次的聖誕，看著街上紅紅綠綠的裝飾，他
也想著今年要送什麼給仙道。

    他們第一次的接吻正好是聖誕節，那年仙道騙他出去一對
一，怎知球是沒打成，還跟他變成了情人，現在想想還有種賠
本生意的感覺。

    那時的他只覺得仙道是個很好的對手，做夢也沒想過仙道
會說喜歡他，當然更不用想他會突然跟他告白。

    自己為什麼會跟他一起？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只知仙道對
他很好，跟他一起的時候很開心，他知道仙道要的不多，他要
的也不多，他們兩人在一起便變成剛剛好了。

    流川雖然從沒說過我愛你，可他也知有些事放在心裡便行
，不一定要說出口。


    穿過長長的大街，走過車水馬龍的道路，流川轉到一條比
較少人走的小巷子，走到出去已是一片大海了。

    轉過頭透過小巷看出去，才覺得這是兩個世界般的地方，
這裡的寧靜跟大街上的熱鬧正好是完全相反，只是一條小巷子
的相隔卻差了這麼多。

    他記得第一次跟仙道接吻是在一條電燈柱前，那時他正練
習完回家，陪他一起練習的仙道便要他送他回去，不用想他當
然是一邊睡一邊踏自行車，差點撞上燈柱前仙道便從後按了煞
車。

    其實他相信就算仙道不弄停車子，他也一定能避得開，他
邊睡邊騎車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在這時，仙道那傢伙便趁他半睡半醒的時候偷了他的初
吻，之後他的第二個、第三個吻也順理成章的全也給仙道了。

    雙腳很快的來到那條電燈柱下，燈柱上竟然掛了條圍巾，
還有一張卡片。

   『雖然我不在你身邊，但我的溫暖會陪著你。我們第一次
吵架的時候一起去看的那間戲院又上回我們那時看的電影了。
－－初吻雖然是甜，可我們也一起經過了苦跟辣，讓我們一起
經歷更多的甜酸苦辣吧。』

    把圍巾帶好，屬於仙道的體溫頓時暖化了他，那一點點的
溫度讓流川輕輕的笑起來。

    那白痴一定是躲在一旁看著他了，他自己也只得一條圍巾
卻給了我，只會想我會不會病，又不想想自己。

    把卡片收好，流川從口裡呼出暖氣，一陣陣的白煙經由他
的口再消失，天氣雖然是冷，但他的心卻是暖的。



    他們第一次吵架是為了什麼？

    流川一邊走一邊的想，其實他們不常吵架，一來是流川不
太喜歡說話，二來是仙道太寵他了，基本上什麼也會遷就他，
所以他們真的吵起來的機會不多。

    那一次的吵架好像是為了仙道的生日，那是剛好是情人節
，仙道想二人好好的過，可是那天的下午流川卻要回去練習，
在兩邊也不肯退讓的情況下他們去看了電影。

    流川抬頭看了看電影海報，那張海報明顯已有些變黃了，
他們第一次來看的時候海報還是很新的，而且因為是第一輪上
片，還拿到了海報。

    買了一張成人票進到戲院，流川選了側面的座位坐，他四
周看了看，原來看的人還不少呢。

    電影緩緩的開始播放，先出的聲音是一個男人的獨白和一
陣陣剃鬚的聲音。

   『你給我的錢，我都儲起來了。』
   『儲起來？！那敢情好，有天我落難了，大概還可以跟你
借錢呢！』
   『不過沒有多少。』
   『藍宇，你這人，有病。』
   『對，我有病。大學那麼多女同學不喜歡，偏喜歡上你。
』

    他記得仙道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們兩人也是很出色的人，
不要說大學了，這世界人這麼多，可他們卻喜歡上對方。

    這是命？還是緣？

    每次流川這樣問，仙道便會說他們是生生世世的孽緣，他
是不會放他走的。

    孽緣......，聽上去也不錯。

   『今天倒是奇怪，我忽然想起來，那年毛主席逝世，我聽
見消息嘩的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我記得那時候我才幾歲，我們整條村的大人都哭了。』
   『哭有什麼用？人死了，就什麼都完了。』
   『沒完，留下來的記憶還沒完。』


    有一年仙道的爸爸死了，仙道卻說自己哭不出來，總是覺
得一點真實感也沒有，流川在一旁只能靜靜的陪著他。

    其實就算流川不說，仙道也知他爸爸雖然死了，留給他的
東西卻有很多。

    那時流川只說了句「我會陪著你的」，仙道便突然哭了出
來了。


   『該走了，得睡覺了，讓我替你叫部的士？』
   『這味道！……你還是用那種洗髮水？』
   『……嗯，我還是用那種洗髮水。』
   『真想抱抱你。』
   『你胖了。』
   『……那時候，我是怎麼會放你走的？』

    越看流川便覺得自己跟仙道間的片段正一一的出現在他腦
裡，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跟仙道還是走過了一段很長的路
。

    電影突然沒了聲，只有一陣陣的耳嗚，看著戲裡的男主角
死了，另一個卻在哭，流川不敢想如果換了是仙道死了，他會
怎麼樣。

    戲裡的人太傻了，之前他明明可以好好的跟男主角一起的
，卻走去結婚，他不惜傷害自己傷害別人，到最後他們之間能
好好相處的日子其實不多。

    有誰知道正當他們以為是最幸福的時候，自己最愛的人卻
會死去？

    鏡頭一轉已播出那首淡淡的情歌，流川沒等電影做完便離
開了戲院。


    感覺到頭上飄來冰冰的雪花，當他抬頭看時原來已經開始
下雪了。


    思緒回到他們吵架的那一天，他們吵架後流川回到家卻看
不到仙道，頭一次感受到可怕的感覺，他很怕就這樣失去了仙
道，下午那電影的餘悸還在，一種寒氣便由腳直到腦中。

    當他還在想時，腳已經先跑出去了。

   『你知道……以後，我是再不會坐這兒等你的了。』
   『這個，我大概也猜到了。』
   『真是的，始終還是沒把房子弄好。』
   『……你可能不相信，我可真喜歡你的。』
   『你可別招我哭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也真喜歡你。
』

    雖然沒看到仙道留下的卡片，可流川就是知道仙道會在哪
裡等他。

    那一次他們吵架後，仙道便搬回自己的家，說要給點時間
大家，留下流川一人在家。

    流川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他不應該把籃球放在第
一位，沒有了仙道的家顯得格外冷清。

    失去才知珍惜，在這一刻流川才深深領會到。

    拔腿跑到那次他看到仙道的小球場，也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的地方，已看到仙道站在籃球架下等他。

    因跑來還在喘氣，流川嘴裡的白煙從沒停止過，卻看到跟
他相反冷得雙頰通紅的仙道。

    雪仍然在下，可它們看起來卻像是一條條的羽毛在為他們
起舞一樣。

    球場被白色的雪蓋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他們常去的那個
又髒又舊的小球場，不過一點也不重要了，因為他們是只看到
對方。

   「很冷吧。」流川慢慢的走到仙道面前，把自己的圍巾脫
下。
   「少許。」吸了吸鼻了裡的鼻水，仙道很重鼻音說。

    一直跟在他身前的仙道早已冷得顫抖，況且現在還在下雪
，但一看到流川什麼也沒忘而且還能一一去到他說的地方，再
冷也是值得。

    本來他還在想楓會不會沒良心的把一切也忘了，呵呵，原
來他還記得的。

    把暖暖的圍巾帶回仙道的頸上，流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

   「自己冷還給我。」
   「楓比較怕冷嘛。」揚起流川熟識的笑容，仙道笑得一點
也不假。
   「嘖。」暗暗在口袋裡脫下手套，流川倏然伸手將兩手貼
著仙道的臉頰。「冷得兩邊也紅了。」
   「很暖啊。」仙道也跟著流川一樣把兩手放到他頰邊。「
我以為你忘了。」
   「是忘了啊，如果你不說的話。」如果他不說的話，或許
他會忘了今天是聖誕節。

    但他可沒忘了今天是他們的紀念日。

   「真沒良心啊你。」捉著流川的手牽著，仙道把一半的圍
巾圍上流川的頸上。
   「打算幾時還我？」冷死了！流川向仙道的身邊縮。
    仙道好笑的摟著他，就說他怕冷嘛。「還什麼？」
   「你不是說拿了我重要的東西嗎？」
   「你想我何時還你？」
   「現在。」一手把仙道的脖子拉下，本來很冷的雙唇很快
的變暖和。
   「剛剛婆婆說以後我們的紀念日她也會替我們拍照......
」
   「那我們現在去吧......」
   「我把東西還你了，今晚可到你還我.....」
   「白痴.......」

    遠離那個穿起新衣的小球場，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雪還是不停的下，可今年的聖誕節卻一點也不冷。


∼完∼

iruka:呃，還是藍宇(爆)反正偶就是喜歡嘛^^;
      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