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別
寒星，冷月，萬古憂愁。
枯草搖曳，風聲淒切，一藍一白兩道人影對面而立，絲
毫不理會已被夜露打濕的衣衫。中間的空地上，斜插著一柄
寒光閃閃的寶劍。淺藍色的劍穗在風中輕輕地飄蕩著。
結果如他所料，他贏了，而且贏得很徹底，那是當然的
，他從來就未輸過，今次當然也沒例外。
可是，他卻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怒氣沖沖地質問：“
你，為什么不盡全力！”
“我盡全力就要殺人的，殺不了你，就會殺了自己。”
我朝他微微一笑，突然發現他生氣的樣子特別可愛。
“你怕死？”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譏諷。
“是的。”我點頭，“我怕死，很怕。”
他睜大了一雙漆黑如墨玉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我。
“怕死是人之天性，沒什么好慚愧的。”我一聳肩，無
所謂地回答。
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人貴自知，說不怕死的人只是懦
夫，不是英雄。
“白痴。”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不過卻沒有了嘲諷的意
味。
“喂，好歹我們也有七夜交情，告訴我你的名字，不算
過份的要求吧？”我猜測著，這水晶般的人兒，會有一個什
么樣的名字呢？一定很美麗吧！
“沒有必要。”他冷冷地回了一句，轉身就走，“下次
見面時，我一定會逼出你的全力。”
“是嗎？我很期待呢……”我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地笑
了起來，“想打敗我嗎？那就來吧！”
我拔起地上，我的追星劍，插回鞘中。夜風拂過我的身
子，不冷，倒像是情人的手，淡淡的，溫柔的……
（二）風起
“仙道！你又跑到這里來釣魚！！”驀然間，越野氣急
敗壞的聲音又在耳邊想起。
“越野，我們還真是心心相映啊！總是能找到我。” 我
笑著打趣他，順便欣賞他被我逗得微紅的臉。
他是喜歡我的。我知道。
“仙道，快回去啦！田岡師父已經在發火了。”越野催
促我。
“他哪天不發火才不正常呢。” 我收起了釣竿，笑著拍
拍他的肩，“好了，走吧！”
“嗯。”越野接過我右手的水桶，快樂地在前面帶路。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為什么每個人都可以快樂地生活在
這片碧海藍天之下，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為什么一定要復
國？重生的陵南，真的比現在的湘北更適合治理天下嗎……
“仙道！你又偷懶了！你可是陵南皇室的唯一血脈，別
忘記了你的使命！”田岡一見我的面就哇哇大叫。
對此，我早已習以為常，不痛不痒了。
突然間，我想起了我的水晶。如果是他，會怎么樣呢？
“仙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田岡大叔大叫。
“聽著呢。”我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如愿以償地賺來几
個白眼。
“仙道，你聽好，我們現在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田
岡冷靜下來，正色道。
“什么事？” 看他的表情，我也認真起來。我雖然性格
惡劣，卻也分得出輕重緩急。
“彥一，查到紅塵令的下落了！”田岡微帶興奮之色道
。
“就是那塊據說能夠號令天下的紅塵令？”我有些驚訝
。
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個傳說呢。不過，彥一的情報一向是
很准確的，應該可信。紅塵令啊，長什么樣兒呢？
“現在紅塵令落于湘北王之手。不過湘北王似乎尚未發
現紅塵令的作用，只把它當成一般玩物給了最寵愛的次子流
川楓。仙道，你的任務就是用一切方法，奪到紅塵令！越野
和魚住會幫你的。”田岡很快地分配了任務。
“流川風，紅塵令，很有趣的樣子。” 我伸了個懶腰。
不可否認的，我體內的興奮因子已經開始活動了。
我，仙道彰，畢竟不是個清心寡欲的隱士呢。
（三）驚變
我化裝成一個富家少爺，魚住和越野充當了我的護衛和
書童，一行三人輕而易舉地混進了湘北城。這座城市還是像
三年前一樣的繁華，一樣的熱鬧，似乎一點兒都沒有受到戰
爭的影響。
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復國，在這片安樂的土地上
再一次調起戰火，好嗎？
“少爺，前面就是皇宮了。” 越野低聲道，“要不要先
去查探一下情況？”
“不必了。”我揮手制止了他。
望著三年前的家，不是沒有感觸的。沉思間，我已決定
了行動方案。
不顧魚住越野強烈地反對，我換了夜行衣，一個人溜進
了皇宮。
雖然離開了三年，但宮中的一草一木并沒有多大變化。
我朝著記憶中的紅葉樓潛進。沒有什么理由，總覺得，流川
楓，應該住在紅葉樓吧！
如果能夠預測未來，我也許就不會來這里了。但是，我
不能。所以，當我看見他時，一顆心，已經醉了。我的──
水晶。
沒有任何考慮，甚至不在乎暴露身份，我愣愣地站到他
面前。
沒有第三者，只有我和他，搖搖相望。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不……怎可能…
…這……不是真的吧……騙人……”他難以接受這一切，這
實在是他意想不到的。
“流川，楓？”我嘆息著，肯定地道。
“我是。”他瞬間就恢復正常，“你……是來找我的？
”
“嗯。”我深深地望著他。几天不見，那原本就清瘦的
臉龐似乎越見清減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誰？”流川顫抖著道。
“算我們心有靈犀吧！”我一笑，沒有任何考慮，把他
拉進懷里，“楓……好喜歡你……”
“我也是……”流川閉上眼，雙手環住我的脖子，柔柔
的氣體吐在我頸間，麻麻的，痒痒的，說不出地舒服。
忘記了國仇，忘記了任務，忘記了一切，只剩下眼前的
人兒，滿滿地填上了我的心房。
四片唇交合的那一剎那，一聲厲吼把我從迷醉中喚醒過
來：“有刺客啊∼∼”
“你？”流川也清醒過來，驚疑不定地望著我。
“不是我！”我連忙撇清。魚住和越野沒有我的命令應
該不會亂來的。
“楓殿下！請開門！”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四）紅塵
“出了什麼事？”流川沉聲道。
“有奸細闖入皇宮。殿下，我們可以進來嗎？”
流川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敢開口，只是朝他搖了搖頭。
流川想了想，道：“我這兒沒事，你們到別處去看看吧
。”
門外人道：“為了殿下的安全，還是讓臣進來看看吧。
”
“羅嗦！我說沒事就沒事！”流川心中焦急，忍不住向
我望來。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做了個躲的動作。
流川會意，急忙朝四周看去。可這屋中實在沒有多余的
東西，哪能藏下一個大活人？
門口的催促聲又響起。
流川一急，指指自己的床榻。我只是略一遲疑，一頭鑽
了進去，貼壁側立，屏住了呼吸。
流川放下紗帳，左右看看，見找不出破綻，這才打開了
房門，道：“要看就看吧！”
“殿下，得罪了。”侍衛隊長三井恭敬地答應了一聲，
低著頭，帶了兩名士兵進屋。
這屋里本就一目了然，何況他做夢也想不到殿下會把“
刺客”藏到自己床上，他進來搜查也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
流川打了個哈欠，道：“夠了沒有。”
三井道了聲“臣告退”，帶著士兵退出，順手帶上了房
門。
“你不怕我真是刺客？”我跳下床。
“我會殺了你。”流川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才道。
“哈哈∼你真是可愛！”我不禁失笑。
“不准說我可愛！”流川怒瞪著我。
“好好，不說就不說。”雖然我喜歡看他生氣時的模樣
，但時機不對，只能放過了。
“你快走吧！天要亮了。”流川道。
“……”我無語，突然一眼瞟見他頸上挂的一塊紅玉，
便上前取了下來，“給我留個紀念好嗎？”
流川看了我一會兒，終于把紅玉放到我手中。
我明白他的意思，摘下劍穗放在他手心：“我走了。”
明亮的目光送我離開，但我卻心虛得不敢回頭。緊緊纂
著手中的紅玉──紅塵令，仿佛是握著一團火焰，燒得我的
皮膚隱隱作痛。
第一次，我感到自己的卑鄙。
（五）傾城
神奈川歷２０９年，湘北王赤木滅陵南。
２１２年，陵南遺子仙道在原兵馬大元帥田岡的鋪佐下
正式起兵。
２１５年，陵南復國，赤木自殺，短暫的湘北王朝覆滅
。
原來紅塵令中居然藏著一張藏寶圖和一部兵書，難怪說
得令者可號令天下呢。
皇宮一破，我立即奔向紅葉樓。三天了，他，還好嗎？
殺氣騰騰卻又憔悴不堪的身影讓我的心為之一沉。
流川，拿著出鞘的射月劍，冷冷地望著我。背景，是烈
火熊熊的紅葉樓。
“錚！”樓房倒塌的巨響也掩蓋不了那一劍的璀燦。
我笑了，閉上了眼睛。
痛……原來，劍刺入心臟的感覺……就是這樣……
“仙道！”
“彰殿下！”
“少爺！”
各種各樣驚慌的呼喚，離我越來越遠。
我要死了嗎？伸手拔去射月劍，撫上那張褪盡了殺氣，
只余慌亂的臉龐。
“仙道，你……”我感覺到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握住了我
的手。是流川的手……
“楓，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努力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
笑。
最后的微笑。
“不！”朦朧間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喊，只覺得一個溫溫
的東西壓了上來，還有几絲熱熱的液體，濺到了臉上。
是什么……我已經沒有能力思考了。什么都好，只要…
…陪我……
我無意識地伸手，抱住那東西。
就……這樣吧……
（尾聲）續緣
“對不起，我遲到了！”我急急忙忙沖進體育館。
“仙道！你氣死武功了！”田岡教練又開始了他的穿耳
魔音。
“對不起啊，我睡過頭了！可以開始了嗎？” 我笑瞇瞇
地堵住教練大人的話。
“噓──”裁判吹響了哨子，“陵南對湘北，開始！”
“來吧！”我做好姿勢。
轉目間，一個修長，俊美，卻冷漠如冰的人影映入我的
眼帘。
流川……楓嗎？
我朝他笑了笑，卻只換來一個白眼和一句白痴。
沒關系。我自信地朝他打了個手勢。終于，找到你了。
今生，我絕不會再錯過了。
就算你沒發現，或是被你誤解都無所謂，但是，請
准許我在這里看著你，永遠守護著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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