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清脆的金屬聲響起，昏暗的空間里忽陰忽現地閃著火光。房間
里彌漫著濃濃的煙霧，女人刺鼻的香水味和淫糜的笑聲也混合在空氣中。
墮落、放蕩、猥褻、齷齪，在這樣的氛圍下都顯得那么理所當然。
花枝招展的女人赤裸著上身從背后擁住了猛吸著香煙的男人：“你經
常和網上認識的女人上床？”
“不過是一場你情我愿的游戲罷了。” 男人帶著他一貫的微笑，隨意
地把玩著手里的銀色打火機。
“咦？很精致。” 女人被他手上一閃一閃的東西吸引，伸手想要奪過
來。
“別碰它！” 男人毫不憐惜地推開了她。嚴厲的目光讓人無法與他一
貫的微笑重合。
“哼！誰稀罕！” 女人惺惺作態地白了他一眼。被推開的那一刻，女
人的直覺告訴她──他生氣了。
惱怒著自己又因為這個打火機和別人發脾氣，男人又一次苦笑著，然
后是大笑，笑聲充滿了嘲諷。在女人聽來甚至有些淒涼和委屈，讓人有種
擁他入懷的沖動，但是她沒有動，只是默默地傾聽著他的笑聲，自己的懷
抱怎么能容得下他。
“呵呵，對不起。你一定很不開心吧。” 知道自己失態了，發現女人
一直無語地看著他，立刻又把自己隱藏在奪目的燦爛笑容之下。
“你是個有意思的人。叫什么？”女人圈住他的脖子，不讓他把目光
移開。
“仙道，仙道彰。”
“我會記住你的。”
夜的狂亂無法掩飾內心的痛苦，對他的怨恨與日俱增。為什么要離開
？為什么要在我睡覺的時候悄悄離開？雖然我知道你在哪，但是這次我是
不會去找你的？你竟然任性到如此，我不會原諒你的。除非你肯回來，回
到我身邊來。
仙道離開了烏煙瘴氣的旅館。漫無目的地走著，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
開始的，夜里自己都不會睡覺，總是害怕錯過什么？不，仙道怎么會害怕
呢，明明就是他不對，我不是在等他，更加不擔心如果他回來了我在睡覺
，因為他一定會叫醒我的。夜里不睡，只是睡不著而已。這么想著，心里
悵然了許多。他加快了腳步，不管方向的在街道中游蕩，雖然街上沒有人
，但是他聽到了……
路邊攤的叫賣聲：“呦，這不是仙道和流川嘛，又來吃漳魚燒了。”
體育用品店老板：“流川仙道，我店里有新貨嘍，來看一下嘛。”
中華料理店老板：“呵呵，歡迎光臨，流川是不是老樣子，中華涼面
？”
…………………………
…………………………
…………………………
不！不！我從來不曾想念過他，一次都沒有！為什么每個夜晚都聽到
這樣的聲音？從他不辭而別的那個夜晚起，我就不再想他了！仙道發瘋似
的堵住了耳朵，几乎奔跑起來。大概是晚上喝了太多的酒，他的胃絞痛著
，頭痛欲裂。他沒有辦法再漫步下去了，他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流川
的錯。但是為什么到頭來痛苦的依然是自己，原來當你開始恨自己的愛人
的時候，反而會更加思念，甚至比以前更加愛他……
“我回來了。仙……”白痴，怎么總改不了。一個人的公寓為什么還
要說“我回來了”？說給空氣聽嗎？流川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身在美國，但是房間里的擺設和日本的家根本沒有區別，冰箱里
的食物都是按照那時候的層次擺放的。流川很奇怪，以前除了籃球自己什
么都不記得放在哪里的。可是來到美國之后，日本的一切突然變得清晰了
。只是偶爾還會問上一句“仙道，我的襯衣在哪？”
每到此時他都會給自己一句“白痴”，但是房間里還是會重疊著仙道
的回答：“在衣柜的左邊。”
激動地轉身環視著四周，寬敞的公寓里只有行單影孤的自己，安靜的
沒有一絲生氣。真是個傻瓜，他怎么可能會在這呢。不過這樣也好，誰讓
自己選擇了離開呢。就這樣本來想刻意忘掉的東西卻早就成為了習慣，不
知不覺形成了模式而無法改變。
記得和仙道交往以后，他們仍舊喜歡上網。仙道喜歡在謎幻的網絡中
搜尋著他的楓，無論楓用什么名字他都能准確地找出他，被找到的流川嘴
上雖然罵著白痴，但是在屏幕背后總是帶著淺淺的笑。
而那一晚不告而別之后，流川就不再上網了。是故意的吧。總之不想
被他找到就對了。也許明知道他還是會找到自己，可就是想要自欺欺人地
躲起來。讓他著急也挺有意思。
只是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無論誰先離開了，這個家還會等待他五
年。而如今一年、兩年、三年……
為什么他還沒有找來呢？不是每次都可以找到我嗎？我說過要來美國
的，除了這里自己哪都不會去的。
這個大白痴。我們的約定千萬不要忘記。
雖然三年不用電腦了，但還是按照日本家里的樣子買了一個擺在那里
。抹去了書桌上丰厚的塵土，流川啟動了機器，等待中修長的手指描摹著
顯示屏的輪廓，心情有點像初戀的少女，有點期待的雀躍。說不定仙道他
……
嘀…嘀…嘀…
顯示屏上的頭像閃動起來，流川拿著牛奶坐到電腦前，開始敲擊著鍵
盤……
A：嗨，你好。你一定很美吧。
Maple：去死。
嘀…嘀…嘀…
B：美人一個人很寂寞吧。
Maple：Shit！
嘀…嘀…嘀…
C：………………
Maple：………………
嘀…嘀…嘀…
D：………………
Maple：………………
嘀…嘀…嘀…
E：楓葉小姐，要不要我陪你？
Maple：混蛋！都去死！
“嘩啦”無辜的鍵盤、鼠標粉碎在地板上。沒有！沒有！一個都不是
！流川趴在電腦前，把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臂里，他的肩膀不停的顫抖，發
出微弱的抽泣聲。不，不要以為流川楓哭了。比起懦弱的眼淚，大笑才更
像流川楓的做法。
他笑了，聲音越來越大，表情越來越明顯，從來沒有這么痛快地笑過
。笑得眼角都擎起了淚花。怪不得仙道這么喜歡笑，果然很舒服，特別是
這樣瘋狂的大笑更覺得暢快。仙道，如果你現在找到我，就可以見到我笑
了，以前在你面前我是絕對不會笑的。是不是你已經把我忘了……
不要緊，其實我早就忘了你，忘得很徹底，徹底到模糊了你的模樣只
剩下你的笑容。仙道，你這個大白痴，如果這次你找不到我的話，以后就
別想再讓我看你溫柔的笑容了！
今夜，新年的第一天。流川楓又踏上了日本的土地，為什么回來？先
聲明不是為了仙道。是因為昨夜那個奇怪的人……
嘀…嘀…嘀…
X：五年了。
Maple：…………（什么？！）
X：最后的期限。
Maple：白痴。
這一夜流川接到了彩子的電話，新年的時候回日本參加同學聚會。本
來彩子預備了好多有可能引起流川興趣的辭藻，結果卻沒用上。因為流川
根本沒有猶豫就答應了，然后還破天荒地為大洋彼岸的學姐解釋了一句：
我真的想念日本了。
午夜的鐘聲敲響，新年到了。黑絨的天空中飄洒著白色的鵝毛。昔日
的同學如今都以成家立業，再不是年少輕狂的熱血少年。流川懷著忐忑的
心情和神奈川曾經輝煌一時的風云人物齊聚一堂，幻想著見面后的種種，
然而湘北、海南、翔陽、陵南的隊員几乎都來了，可是獨缺……
心慢慢地沉了下去，飛機上的數個小時一直都沒有睡，現在覺得疲倦
極了。奔波了五年，都不懂得什么是勞累，現在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與失落。
“狐狸，聽說你已經是NBA的MVP了。如果本天才要是去了就輪不到你
了，哈哈哈哈……”櫻木灌了不少的洋酒，面紅耳赤地拍著流川的肩膀大
笑著。
期盼著久違的“狐猴大戰”即將上演，結果流川只是默默地聽著，連
一句“白痴”都沒回，身體稍為挪開了一點躲避了蠻力的拍打。大家心中
都有短暫的驚奇，不過也只是短暫的，畢竟都不是小孩子了，流川也會變
的。隨后所有人的話題又重新回到了他們的工作家庭以及日本動蕩多變的
地產和經濟上去。
依舊受不了過于熱鬧的氣氛，流川悄悄地和彩子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感到通體的空虛和彷徨。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地方可
去，几天的興奮已經質變為失望，溢滿的胸膛也空蕩蕩的了。難道真的要
一個人在這樣的夜里走下去嗎……
迷茫著懶得去分辨方向流川拐進一條巷子。
“啊！”稍長的劉海擋住了視線，應該沒有人的街道，自己卻撞進了
一個人胸膛。
“呵呵，你回來了。”
誰說太多的巧合就過于做作虛假，如果沒有巧合，出身世仇之家的羅
密歐與朱麗葉又怎會相遇﹔白雪公主又為何剛好沒有咽下有毒的蘋果而被
英俊的白馬王子所救。巧合就是巧妙的時間，合理的地點，天公作巧合乎
人心地讓每個人的故事發展下去，讓本該相遇的人相遇重逢……
溫和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好熟悉。不，不會是他的，一定是喝了酒的
緣故。不要抬頭看了，免得又一次失望。
“放手。” 流川胡亂地推拒著男人，他平生第一次想要逃走，他拼命
掙扎卻換來了更加強硬的鉗制。
“不要再任性了！你已經遲到了！流川楓。”男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出了他的名字，讓他覺得渾身都在顫抖。他果然不再愛我了，已經過了12
點我遲到了。
“仙道！我不要你來同情我！什么遲到不遲到，我根本就不是為了你
而……嗚……”
為什么？不是不愛了嗎？為什么還要吻我，冷冰冰的說出那樣的話，
遲到了，超過你的期限了，后面你就是要說分手了吧，那么這是什么，告
別吻？仙道你還真是個浪漫的情人。那我就給你留下最后一點深刻的印象
吧。
流川不再掙扎，沉浸在戀人的激吻之中。仙道不斷收緊手臂，懷中充
實的感覺証明了第六個新年自己將不再孤單﹔口中品嘗到的香甜，宣告了
等待的結束，不計較了，什么都不計較了，只要他肯回來，只要他還在自
己的身邊，一切都不重要。
“嗚！楓，你為什么咬我？”仙道環住流川苦著一張臉舔著下唇。
“少裝蒜，放手。”以為我稀罕你嗎！
“不要！”
“別太過分！”難道你一定要我聽你說出分手嗎？
“楓，我愛你！”仙道捧住流川稍為凍紅的臉頰深情地注視著他。
“你……你說什么？”不是分手嗎？
“我~愛~你！”
“大白痴。”為什么不早說。
流川輕輕地吐出了好久不曾說過的三個字軟棉棉地依偎在仙道的懷里
，溫順的像一只慵懶的貓昏昏欲睡。
仙道撫摸著他柔順黑亮的頭發，親了親，吻了吻，在他耳邊壞心地吵
他：“楓，你不乖哦，明明都到了樓下為什么不上去呢，一個人在街上來
回走。幸虧我一直在等你，否則又會錯過了……”
清晨柔和的陽光撫過流川的睡臉，仙道痴痴地盯著他，好久沒有這么
踏實的感覺了。雖然自己很堅強，但是他知道沒有了楓，他比誰都脆弱。
“楓，醒了。生日快樂。”睡眼惺忪的流川十分可愛，仙道輕吻了他
的額頭，笑容也寵溺到極點。
懶散的流川躺在仙道懷里，金黃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臥室里充滿了
祥和的暖意。
“啪”清脆的聲音引起了流川的注意，揉了揉還未睜開的睡眼。
“那個是……”
“我們第一個情人節你送給我的情人節禮物和生日禮物。” 仙道扯過
被子包住了流川暴露在空氣中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里。
“你不喜歡？”所以你沒有保存起來。
“傻瓜，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我說過喜歡的東西就要
放在身上。”
一股暖意從心底涌了上來，流川往仙道的懷里鑽了鑽。
把臉貼近他的胸口，悶著聲音：“其實我……我離開只是想知道……
我到底有多愛你。”
“那結果呢？” 仙道的聲音還是那么平和，手指輕撫著流川的背等待
著答案。
以為他會為了自己這個任性的做法而大發雷霆，甚至認為仙道會不再
理他，可是他的口氣還沒有得知自己“忘記吃飯”來的激動。難道仙道根
本不在乎五年的分離嗎？流川抬起頭探索著望向他。仙道溫柔地笑著，滿
眼的深情和他對視，灼熱的視線仿佛要把流川燃燒殆盡。害羞地躲避開仙
道的視線，一切都明白了。不是不在乎自己的離開，是他包容了自己全部
的任性。仙道，我愛你。
“楓，結果是什么？”仙道從懷中抬起了流川精致的下巴，讓他與自
己對視。
“結果是……” 流川調皮地環住了他的脖子，“你永遠都不會讓我一
個人孤單的走下去。”你明明就知道答案的，所以我不告訴你。主動送上
了一吻，把全部的幸福一點一點地傳遞了過去。
“呵呵，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你的任性還是要得到懲罰的，
老規矩，我要體罰……”
“白痴……” 唇邊的淺笑，展示著風情萬種，滿臉的幸福代替了多余
的言語，此時此刻房間里只要回蕩著甜蜜的音符就足夠了……
流川終于回家了，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了仙道，這樣的胸膛他渴望依靠
一生一世或者生生世世。他的任性只有仙道可以包容，也只愿意被仙道所
包容。他知道有仙道的地方，就不會放任他一個人孤單地走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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