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見:可以藉著夢來占卜,預測未來的人.但是,往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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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首都──
喧騰熱鬧的大客棧裡,身著天藍色錦衣的青年靜靜坐在偏僻的一隅,以帶著
玩味的眼神觀察週遭的人群,俊朗的面孔上仍掛著一貫的陽光笑容.
[噠噠噠…]
不遠處響起匆忙的腳步聲,青年的嘴角忍不住又上揚15度……遊戲結束時
的弧度.
[彰少爺,請你馬上跟我回相爺府吧!]
天生勞碌命的年輕男子必恭必敬地朝藍衣青年一揖,但是在因主子而操勞
過度導致未老先衰長出皺紋的額頭上卻爆出清晰可見的青筋.
[越野,你真的很厲害呢!不管我跑到哪,你一定都找的到.]
悠閒怡然地笑著,裝出一付極為惋惜的模樣.
[好不容易偷溜出來,馬上又被你逮回去了.]
[請你馬上跟我回去,相爺正在府裡等著你.]
壓抑著熊熊烈火的聲音自咬牙切齒的嘴裡蹦出來,越野宏明有生以來,第一
次有了弒主的念頭.
[你 忘了你今天要陪相爺去紅楓閣夢見嗎?再不走的話,相爺就要發火親自
來抓人了.]
[嗯…我好像真的忘了耶!]
搔了搔後腦勺,無視於自前方射出的兩道凶光,逕自微笑著,絲毫未察覺自
己有多麼欠扁.
[那就走吧!我還挺想見見那個夢見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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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南國,目前唯一可以和山王王朝互相抗衡的強大勢力.並且在最近兩百多
年的鬥爭之中佔了上風,尤其是近兩年簡直如獲神助,輕而易舉地滅了山王最引
以為傲的主力軍隊.
世人並不知道,湘南之所以能在兩百多年中屢戰屢勝,皆是因有了夢見相助
的緣故.
夢見皆由自上古流傳下來的古老血脈──流川一族出身.原先只在民間已
先知和預言者的身份使用自身能力,直到兩百多年前被湘南王發現後,才成了專
門預測戰情的宮廷御前神官.
知道一切內情的除了湘南王之外,便只有極少數王上身邊的親信及重臣幾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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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馬車駛進了一� 糷鶿鶪坐�,放眼望去,視野中只能映入耀眼的鮮紅,
甚為壯觀.
[真不虧是紅楓閣.這楓林確實紅的漂亮.] 眼中透露出讚嘆,毫不吝嗇地表
達出心中的贊賞.
[那是為了這一代夢見所栽種的,因為他從小便對楓樹情有獨鍾.只是…就
算這紅楓再怎麼美麗,那孩子依舊見不到,不是嗎?]面目慈祥的老者露出了憐憫
的神情.
[孩子?這夢見該不會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頭吧?]很明顯地大吃一驚.
[天呀!我什麼樣子都猜過,就是沒猜過還未長大的小娃兒.掌握我們湘南國
運的,竟只是一個小孩子?]
[呵呵…你待會見到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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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紅楓林後,馬車停在一座樸素典雅的木造小閣樓前.身著大紅紗衣的美
艷少女正佇立在門前,笑吟吟地迎接父子兩人.
[宰相大人,您終於來了.小楓他已經等您很久了,快進去吧!]
[嗯,謝謝妳,彩子.這就是犬子,仙道彰,還請妳多多關照了.]
轉頭吩咐站在一旁的兒子.
[彰,這位彩子姑娘是夢見身旁的助手,你就跟著她吧!我先進去了.]
目送老宰相邁步走進閣樓後,兩人才再度以笑容面對面.
[那麼,一切還都有勞彩子姑娘了.]
彬彬有禮地一揖,舉止間充滿了王公貴族特有的貴氣,以及與生俱來的瀟灑
氣息.
[仙道公子多禮了,請隨小女子來吧!]
跟在紅色身影後踏進了紅楓閣,並不意外地發現裡頭的擺設也一如外表一
般素淨優雅.
進入了一間乾淨整齊的小房間後,一名黃衣女子連忙奉上了茶,小小的斗室
瀰漫著淡淡的茶香.
[謝謝妳,晴子.接下來我接手就行了.] 輕輕一揮紅袖,黃衣侍女頷首退下.
[真不虧是夢見所居住的地方,果真像人間仙境.] 優雅地品茗,臉上仍掛著
招牌微笑. [聽家父說,這次是夢見主動提出要見在下的請求,不知是為何事?]
[這個嘛…我也不是太清楚.在聽小楓提出這要求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因
為平時小楓只肯接見宰相大人一人,就連王上一年也難得見上小楓三次.我還從
未聽過小楓主動要求見人的.]
[哦?連王上也難得才見上夢見一面?] 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要宰掉一隻
章魚也不是件難事. [那為何只肯接見家父呢?]
[因為…宰相大人是唯一一個把小楓當作人看的人……]明艷的臉蛋罩上濃
濃的哀傷,一身紅衣彷彿也黯淡下來.[大多數的人都只把小楓當成工具般,根本
不把他當成一個人.王上甚至……唉…仙道公子還是別知道太多的好.]
[彩子小姐,宰相大人已出來了.流川殿下請妳帶仙道公子過去.] 門外傳來
方才那黃衣侍女的聲音.
[我知道了.仙道公子,這邊請.]
[彩子姑娘,請問剛才的流川殿下是…?]由此可見好奇心對一隻章魚的影響
.
[因為晴子的祖先已服侍流川家五百多年了,所以每一任夢見不是被當成公
主就是王子,仙道公子不必太在意.]推開了一扇刻著楓樹的木門,壓低聲音在仙
道耳邊叮嚀著.
[往前直直走,穿過黑夜星海後就可以見到小楓了.另外,小楓有時待人冷漠
無禮,還希望仙道公子多多包含.]
[彩子姑娘不用擔心,在下不會 介意的.]
溫暖的陽光一現,轉身走入門內.
[…他就是安西大人所指之人嗎?]望著遠去的藍色背影,若有所思地低語著
.
[那麼,請快讓小楓脫離苦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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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後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黑暗世界,和門外宛若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深沉的黑暗中點綴著點點銀光,如同夜空中耀眼的繁星.走進木門後,仙道
只覺得自己彷若被引入了另一度空間中,邊四處打量邊緩步向前.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想不到小小一座木閣竟可容下這麼大的空間.] 極為
佩服地道出觀後感.
『白痴,你當夢見只會作夢,其它什麼都不會嗎?』清冷低沉的嗓音不需空氣
的傳播,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沒有起伏的語調中,毫不保留地表達出主人的不屑.
[嗯?你是夢見嗎?]
是個男孩子啊…原本還在猜是不是和彩子姑娘一樣的美女的說……不過,
比起還未長大的小娃兒好太多了…
『誰跟你還未長大的小娃兒,大白痴.』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似乎還摻
了一點怒意在裡頭.
[你怎麼知道在下在想什麼?這也是夢見的力量嗎?]哇啊…還真兇哪……
『沒必要對你這白痴那麼溫和.你到底還要走多久?』語氣中滿滿的不耐彷
彿在警告仙道,若是他再繼續以龜速前進的話,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來了!來了!不要這麼沒耐性嘛!] 為了避免淒慘的下場,認命地加快腳步.
一抹幽靜的白在黑暗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搶眼.但是,那絕俗的相貌卻又吸
引走了所有的視線.
仙道可以舉雙手發誓眼前的麗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沒錯,不過那不凡的
容顏卻比所有在他記憶中刻下印象的男女還要來的令人…賞心悅目. 光是看著
少年的臉,心中就忍不住湧上了深深的感動,上天賜給人們雙眼果然是正確的!
不只是面龐, 少年那幾綹垂下的青絲和白皙光滑的肌膚也同可稱為上天完
美的傑作, 只消看上一眼便足以回味一生.
『你就是仙道彰?』
弧形優美的薄唇不動如山,可是悅耳動聽的男聲已自動在仙道的腦海裡現
身.
[正是在下,那你便是夢見了?]
出奇不意地發現那對漆黑的眼眸沒有應有的光彩,心底被遺憾所佔領.
『流川楓,我的名字.』簡短明瞭的回答,昭示了自己惜字如金,特立獨行的
個人風格.
[呵呵…你是個很直率的人呢!流川.] 步伐停在流川面前,更加陶醉地欣賞
著眼前的美景. [聽家父說你主動要求要見在下,不知是為何事?]
『手.』抬起了雪白美麗的手,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啊?什麼?]
就算仙道有過人的領悟力,要在短時間內適應如此簡明扼要的溝通方式也
不是件簡單的事.
『把你的手放上來.』 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對對方的資質魯鈍有著很大的不
滿.
[喔!] 基於不想再被罵白痴的心態,乖乖依言照作.
流川的手就像他給人的印象一樣冷冰冰的,摸起來很舒服的同時又讓人感
到不捨,想要分一些自深的溫暖給他.
正沉浸在”流川的手摸後感”的仙道並沒發現週遭已因星火的熄滅而陷入
完全的黑暗之中,以及無聲無息出現在身旁的白色人影.
[喂!你要呆到什麼時候啊?]不客氣的詢問和不留情的拳頭同時落在仙道頭
上.
[痛!……流川?!]一拳驚醒夢中人,不知已飄到哪去的三魂七魄總算又回到
身上.
[咦?旁邊怎麼變得這麼黑?]
[白痴!這裡是夢的世界.]
看著還未能完全反應過來的仙道,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質疑自己當初的決
定是否是正確的.
[夢的世界?]
猛然意識到眼前的流川似乎有某些地方和剛才不一樣了.
是的,出色的容貌依舊是出色的,但是和方才的感覺完全不同.
之前端坐著的流川給人的感覺像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 宛如不食人間煙火
的天人.相較之下,現在佇立再自己面前的流川多了一分”人”氣, 兩人的距離
彷彿一下縮短了不少.尤其是瀏海下瞪視著自己的那雙晶亮黑眼,使他整個人多
了分真實的存在感.
憑良心講,仙道是比較喜歡這樣子的流川的.
[嗯…屬於每一任夢見的虛幻世界.]
輕輕一揮白袖,兩人立即處深於紅楓閣外的紅楓林中.雪白和蒼藍在一片鮮
紅中更加地顯眼.
[這是…]
仙道突然覺得那個總被人稱為天才的自己在見到流川後的這一刻鐘裡, 成
了智商等於零的大白痴.以往從容不迫,閒散自在的形象完全被破壞殆盡.
[這是夢見的力量嗎?]
[哼!算你還沒白痴到極點.]拋出一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評語,抬眼望向仙道.
[我找你來只為一件事,你仔細看好了.]
素白的衣袖再度揮過,火紅的楓葉被四濺的血花所替代,和煦的微風成了腥
風血雨,悅耳的鳥鳴也轉換成淒厲的慘叫聲.皇室御林軍們正無情地屠殺著一戶
官宦人家,無論老弱婦孺,只要一見就砍.殘破不堪的屍體被丟在地上任人踐踏
著,成為一幅慘不忍睹的血肉糢糊景象.
“我們仙道一族向來對湘南忠心耿耿,想不到仍舊遭到全家抄斬的下場……
罷了!這都是天意啊!”
溫和的蒼老面孔此時換上莊嚴肅穆的堅毅神情,儘管渾身浴血仍舊屹立不
搖地佇立著.
“希望那孩子能早日的到解脫……看到這種未來是很痛苦的吧!”
[父、父親?!] 陽光自俊朗的臉龐上消失無蹤,眼裡的平穩轉為驚慌.
“彰,吾兒啊!假使你真是安西大師所指之人,請你完成為父的心願……”仰
天長嘆之後,眼神凌厲地掃向逐漸逼近的御林軍.
“老夫用不著你們動手!告訴三井壽那昏君,要是他再如此下去,犧牲萬人性
命打下的湘南江山遲早會毀在他手上!”
[父親!!不??!!] 眼睜睜地看著老人舉起長劍,狠狠刺進胸口.
仙道衝上前欲接住倒下的父親,屍身卻直接穿透身體而過.
視線被四灑的鮮血染成一片血紅,腦中是一片空白.
遍地的屍體,冷酷狂笑的御林軍,被火焰吞噬的宰相府邸在瞬間如脆弱的玻
璃般…
破裂……
煙消雲散………
一切回歸至寧靜的闇黑之中.
[剛才…你給我看的是什麼,流川?] 深深吸了口氣,穩住了紊亂的氣息,抬
頭看向面前平靜無波的白衣人.
[仙道家的未來…殘酷的毀滅……] 清清冷冷的聲音依舊鎮定,彷彿一點也
沒受到方才那血腥殺戮的影響.
[那不是真的吧?!我們家自湘南開國以來便一直效忠於王上,怎麼可能會被
全家抄斬?! ]
[很抱歉…但我看到的未來從未改變過.]
[你不是有特殊能力嗎?為何不幫我們改變受到屠殺的命運?!] 緊緊抓住流
川的肩膀,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樣,不肯放手.
[夢見只能看見未來,卻無力去改變它.…..我幫不了你們.] 無起伏的語調
如同在述說一件平淡無奇的芝麻小事,狠狠地敲碎的仙道的希望.
[只能看見卻無法改變……你只是不想惹上麻煩對吧?!站在這裡當著一點
事也沒有的旁觀者很輕鬆嘛!]
受到過大的刺激而一時無法恢復思緒的仙道失去理智, 只是一味地發洩出
心中的絕望. 流川的冷靜激怒了他.
[還說我父親是唯一把你當人看的人,那根本是他看錯眼!像你這種人根本
就不配被當人看,欣賞別人的痛苦很樂吧?!]
沉靜的黑眸閃過一絲受傷的光芒.
[…就是因為你父親是唯一視我為人的人,我才會找你來……因為只有你…
]
[別再假慈悲了!] 煩躁地打斷流川的話. [讓我離開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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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楓,你還好吧?] 彩子擔憂地看著比平常還要蒼白的少年,和他前方連動
都沒動過的晚膳. [今天仙道公子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嗎
?]
無神的黑眸緩緩地…緩緩地抬起,即使看不到,流川依舊準確地捕捉到彩子
的所在之處.
『……我又何嘗不想改變未來…但我就是無能為力……』淡淡的語氣有著
最沉重的哀傷.
[小楓…] 在瞬間了解了發生在仙道和流川之間的事,心疼地抱住了從小便
被自己視為親弟弟的流川. [不要難過,那並不是你的錯,誰都無力去改變未來
的.你能做的只有告訴人們即將發生的事,讓他們有心理準備…你不需要為那些
事自責…你已經盡力了……]
任彩子摟著自己,蒼白的臉平靜一如往昔,心中卻波濤洶湧.
既然無力阻止,為何又要讓我看見?
看著重視的人一個個死去,卻什麼事都不能做…
終日只能活在後悔與自責之中…
究竟要什麼時候我才能脫離這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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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簫聲充斥在秋意漸深的庭院裡,添了不少淒涼之意.
在一陣秋風拂過後,簫聲嘎然而止,換成了深深的嘆息…
[唉…] 藍衣青年煩躁地把弄著手中的玉簫,試圖擺脫胸口那鬱悶的情緒.
望著染上秋天色彩的廣大庭院,眼前卻不斷閃過那血淋淋的夜晚.
親人的哀嚎…染血的刀劍…著火的府邸……
[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什麼呢,彰?]
蒼老的聲音驀地響起,順手接住掉下的玉簫,敏捷的身手看起來並不像年近
七旬的老翁.
[父親!] 急急忙忙站起身,卻被一掌壓了回去.
[坐下吧!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枯黃的葉片不及不徐地自枝頭飄然而下,離開了支撐自己一生的故鄉,在清
澈的池塘傳開了波波漣漪.
[那孩子給你看了什麼,對吧?] 輕輕抿了口熱茶,臉上是一片了然.
[是的…] 望著不斷飄下的落葉,思索著要如何告訴父親那殘忍的一夜.
[你不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若是我該知道楓一定會告訴我.我只能告訴
你,那是必然發生的事,誰都改變不了.] 銳利的眼神看穿了兒子的心事,放下杯
子,欣賞起色彩繽紛的秋景. [我知道你很氣那孩子的冷靜,氣他為何在看到那
麼多悲慘的世事後仍舊無動於衷.]
[父親?] 訝異於心事被人識破.
[因為我也曾和你一樣…] 垂下眼,像是在追憶著過往,輕輕地笑了起來. [
我在你這年紀時首次見到了楓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代的夢見…… 那時我整整氣
了他一個多月,只因他面無表情地告訴我你祖母的死期.]
[……] 無言以對.
[不要怨那孩子,彰.畢竟他從七歲開始就已看盡了人事間的悲歡離合,不得
不學會以冷靜的態度去面對…他其實比誰都還要來的痛苦.]語氣中已自然流露
出心中的憐憫之情.[楓在繼承夢見之位後,第一個預見的就是他母親的死亡.試
著想,一連兩個月不斷見到自己的母親在面前死去,卻無力去阻止……他比任何
人都還要了解那種無力感.]
[…我完全不知道…我……]萬分懊悔地握緊了玉簫,心頭湧上無限地悔恨.
[我還對他說了那些話…我……]
[去道歉吧!彰.你和楓可以成為好友的…] 意味深長地凝視著英挺的兒子.
[為我和狩他們陪伴那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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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的茶香再度瀰漫在斗室之中,與上次不同的是紅衣女子凝重的神情,及
黃衣侍女奉茶時不滿的瞪視.
[唔…彩子姑娘,在下為上次的失態感到很抱歉.希望妳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讓在下能當面向夢見請罪.] 低聲下氣地懇求著神色嚴肅的少女,只盼能再見伊
人一面.
[仙道公子,你知道嗎?自從那天你回去之後,小楓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也不
肯好好休息……] 明媚的眼眸蒙上一層霧氣,堅強的形象已不復存在. [雖然我
不清楚你究竟是說了什麼,但你的那番話確實傷小楓很深哪!]
[在下知道,因為一時接受不了事實,所以在下當時說的許多過份的話.] 對
眼淚完全沒免疫力的仙道頓時亂了陣腳. [在下真的感到很後悔,保證絕對不會
再有第二次了.]
[這次我就再幫你一次.但是…] 抹掉了眼角的淚珠,彩子換上堅毅的表情.
[若是仙道公子再犯的話,就算小楓同意見你,我也不會再讓公子你踏進紅楓閣
一步.] 我要保護小楓!
『彩子姐,多謝妳.』流川特有的清冷嗓音直接在兩人的腦中響起.『讓他進
來吧!』
[我知道了,小楓.仙道公子,請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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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漆黑世界,只是少了星火的點綴,整個空間充滿了令人喘不過氣來的
沉重氣息.
仙道甫踏進這裡,心頭馬上反射性地一緊,莫名的心痛……
這回,不需要旁人的催促,腳步自動加快來到白色身影的跟前.
才看清流川的模樣,仙道心中的罪惡感立即以垂直線往下沉.
原先就很白皙的面頰如今蒼白如紙,削瘦的身形又整整消瘦了一圈,整個人
憔悴了不少.
[流川,真的非常抱歉!上次我說了那麼多該死的話…]誠心誠意地叩頭請罪
,一掃往日的玩世不恭,使人清楚地感受到心中的悔意. [隨你怎麼處置我都無
所謂,只希望你能原諒我.]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間擴散開來,晶瑩剔透的汗珠沿著仙道的面頰滑了
下來.
『哼…我才懶得和一個大白痴斤斤計較.』又冷又酷的聲音宛若天籟般打破
了僵局,同時也替太陽找回了光和熱.
[謝謝你,流川.] 似乎真的開始喜歡上這個倔強可愛的孩子了,心底深處的
一隅悄悄破裂,流出了又濃又稠的溫熱液體.
『手.』還是堅持惜字如金的原則,不多廢話地伸出手.
有了前車之鑑,很識相地快步上前,覆上那令自己愛不釋手的冰涼手掌.
黑暗迅速地消退,取代而之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綠油油的波浪隨著風的腳步,由近而遠,不停歇地起伏著.一叢一叢的紫色
野花也跟著隨風起舞,和湛藍的晴空互相呼應著.
清涼的和風迎面吹過,風中帶著淡淡的草香與花香,令人打從心底湧上一股
清爽的感覺.
衣袂飄飄的白色儷影安靜無聲地佇立在草原中央,黑亮的長髮隨風飄逸著,
形成了一幅唯美的圖畫.
[很漂亮的草原呢 !]
口裡稱讚著四周的美景沒錯,但目光卻一刻也不離開地緊緊鎖定在一身白
衣的流川身上.
[…雖然漂亮卻不存在……] 銳利有神的黑眼睛直直穿透層層綠浪,若有所
思地低語著. [虛幻的桃花源…]
[呃…流川,] 不好意思地搔著朝天髮,嘴角掛著尷尬的微笑. [上次我打斷
了你的話…你可以再告訴我你那時想說什麼嗎?]
[做事不考慮後果的白痴…] 看著快垂到胸前的章魚頭,對自己話裡的刺激
性十分滿意. [……只有你才有可能挽救你的族人的命運.]
[什麼?!我?!] 吃驚地抬起頭,望向依然平靜無比的流川,心頭燃起希望之
火. [怎麼救?]
[…不知道.] 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剎那間熄滅,白淨的面龐上出現複雜的神
情. [因為…我無法看到你的未來.]
[你看不到我的未來?!]仙道越來越欽佩起流川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功力了
.[為什麼?]
[不清楚…我看了好幾次滅門的那一夜,但那些屍體中並沒有你……試了很
多次還是只能看到你的過去…] 臉 上又因回想起那場大屠殺而失去了血色,輕
蹙起眉毛. [照理說夢見不能預測的人只有自己才是……]
[你…看了那一夜好幾次?] 發現又變得蒼白無生氣的臉蛋,心臟一陣抽痛.
心海被滿滿的心疼所填滿,仙道不經思索,本能地將流川瘦弱的身子收納入
懷.
[很痛苦吧…要不斷看著那麼殘忍的畫面……對不起…之前我說的話傷你
很重……]
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地任人擁抱著.
很奇怪…向來討厭和生人有肢體接觸的自己居然沒有想把那傢伙推開的念
頭.
仙道的懷抱好溫暖…好像可以嗅到陽光的味道……和母親及彩子姐的感覺
不一樣…
其實…
就這樣下去也不壞吧……
好一段時間後浮現在腦中,就連流川自己也大吃一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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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子姑娘,我又來叨擾了.]
藍色的身影將陽光帶進靜幽的紅楓閣,空氣中似乎也充滿活力.
[仙道你還真準時啊!先來用杯茶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笑吟吟地踏著碎步
迎上來,明艷的笑臉上看不出曾有的不滿與憤怒.
[我還是先去看流川好了,晚點再品嚐妳的好茶.]
[那你得小心點,小楓他正在午睡.]
[知道了,多謝提醒.]
自從上回仙道向流川道歉之後,紅楓閣便開始習慣這不速之客的打擾.
由於流川近來的氣色大為好轉,心情也不同以往般憂鬱,仙道在閣裡跌到谷
底的印象值氣勢奔騰地呈直線往上衝,連晴子在奉茶時也會給予友善的一笑.
往日死寂的紅楓閣彷彿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如同仙道對流川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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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流川、起來了…不要再睡囉!]
早已習慣地接住揮來的拳頭,不屈不撓地繼續艱難的任務.
別看流川比一般男子還纖瘦的模樣,他打人的力道可和他的”術”不分上
下.
仙道在第一次誤觸虎鬚而得到兩隻熊貓眼做為獎賞後, 終於明白為何當初
彩子會死命勸阻他,晴子在擦身而過時溢滿同情的一撇背後真正的含意了.
想叫醒熟睡中流川的人不是發瘋就是不要命了!
仗著自己深厚的武功底子,仙道硬是完成了這不可能的任務,贏得紅楓閣上
上下下及自己父親的佩服.
『唔…你來了?』終究還是不敵無敵章魚纏人功,睡美人放棄了睡眠.
[是啊!流川,你進步囉!這次只花了上回一半的時間呢!] 很溫暖地笑著欣
賞小狐狸仍舊睡眼惺忪時特有的媚態.
『白痴.』吐出經典名言後,兩人的手早已默契極佳地握在一起.
蔚藍的海洋及湛藍的天空形成了海空一色的美景,濕鹹的海風拂過面頰,注
入一股沁涼.
[今天是大海啊…流川,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喔!該不會是因為見到我的緣
故吧?]
經由彩子的解說,弄清楚流川大部分都是以當天的情緒來決定夢中世界的
環境.
[白痴.] 並不否認仙道的說詞,但多少有點心事被人看穿的不自在.
[呵呵…你在不好意思啦?] 真的很喜歡這單純沒有心機的少年,很想就這
樣一輩子待在夢裡不要醒來.
[誰跟你不好意思…] 典型的死鴨子嘴硬,卻又把對方逗的更樂了.
[不過,流川你怎麼有辦法創造出這麼逼真的環境?]問出藏在心中已久的疑
問.
[你在現實世界不是…] 一個疏忽,碰到自己最不願意去觸碰的傷口,尷尬
地停了下來˙
[…看不到、聽不到、甚至無法說話……] 平靜地接下去.
海沒有改變,天也沒有變化,一切都還是同樣的美麗.
[我在繼承夢見前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或許是早料到這一切,我母親帶我
遊遍了大江南北,看盡人間美景,好讓我對這世界留下最後的印象.]
[她是個偉大的母親,我很感謝她…] 輕輕地撫摸著觸感極佳的烏絲,眼裡
溢滿寵溺. [是她讓你認識這世界…擁有這麼美麗的夢境.]
[你父親也很了不起……他救了我.]
陷入了不太愉快的回憶之中.
[在我15歲那年,現在的王上第一次見到我時,原想把我帶回宮中,做他的…
…男寵.] 清澈的黑曜石明白地寫著不屑與厭惡.
[什麼?!王上竟如此淫亂?]
[是宰相大人力勸王上才總算守 住了我…他的再造之恩我無以回報.]
[我現在總算知道你不喜歡見王上的原因了.] 希望你永遠都不用再見到他
,你是個那麼純潔的孩子……
[白痴,不要把我當成小鬼看.]
[我哪有?你誣賴我!]
[白痴.]
[不要老叫我白痴啦!真的會變成白痴唷!]
[你本來就是白痴了.]
[流川…懲罰!]
[喂!不要亂親人!]
[呵呵…你臉紅囉!]
[大白痴…去死!]
幸福的笑鬧聲傳遍了夢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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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駕到!] 高細刺耳的聲音響遍紅楓閣,不安的氣流破壞了原有的清幽.
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大步踏進紅楓閣的大門,華麗無比的衣著顯示出不凡
的身份,全身上下散發著不可一世的霸氣.
[奴婢拜見王上,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謹地行著大禮,美艷的臉上罩上
一層寒霜,一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免禮、免禮,朕有好一陣子沒來紅楓閣了,怎麼這兒還是一樣簡陋?] 不甚
滿意地打量著屋內樸素依舊的擺設,表情是一片不以為然. [下回朕會差人送些
東西來把這好好裝飾一下,順道再派些工匠來裝修一番.宮廷御前神官所居住的
地方怎能可以比平常百姓還差勁呢?]
[多謝王上恩典,但請恕奴婢直言,夢見他並不太可能適應宮中的擺設,那極
有可能會影響到他的修行.] 用流川的簡潔表達方式來說,就是不想和你一樣俗
氣沒品啦!
[呵呵…待朕滅了山王之後,他便用不著修行了,只要隨朕回宮享樂就夠了.
]堪稱俊秀的面龐浮現出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曖昧笑意.
[妳也可以準備做王妃了,鬥王鐵男挺喜歡妳的,正和朕商量納妳為妃的一
切事宜.]
[感謝王上和王爺隆恩,但奴婢身份卑微,恐怕高攀不上鬥王爺,還是請王上
另覓其他千金吧!]
[哈哈哈…妳也不用太謙虛啦!妳原也是名門之後,配鐵男他剛剛好.好了!
朕要去見楓,你們全都留在這兒吧!]有些不耐地揮揮衣袖,邁開步伐便往裡頭走
.
[小楓,你要小心啊!] 憂心忡忡地低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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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跨進木門,三井便發現自己正站立在一處險峻的懸崖峭壁上,只要再向
前踏上一步,便會墜入崖底下那波濤洶湧的黑色海洋.
那抹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孤傲潔白正背對著此處,定定地佇立在離崖邊有三
十尺以上的巨大岩石上頭,耳畔傳來海浪撲打岩石石的怒吼聲.
[楓還真是好興致,在這斷崖絕壁上賞海.只是,你為何不來朕身邊?海風挺
容易讓人著涼呢!]
心底泛起一股惱怒,他可是萬人之上的一大國之主呢!隨手一揮便能呼風喚
雨,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偏偏只有眼前那冷漠的冰山美人將自己視若無物,連
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白色的纖瘦身影鎮定從容地轉過來,細碎的瀏海遮住了細長美目.不亢不卑
地一揖,高傲的天性使流川說什麼也不願向人低頭,即使是面對帝王也不例外.
『下官身份卑微,沒資格站在陛下身邊.』冷冽不含任何溫度的聲音堅定地
拒絕三井,不留一丁點情面.
[你太自貶身價了,你可是協助我湘南王朝興起的大功臣,當然有資格站在
朕身邊了.] 好說歹說,猛拍馬屁,只盼能夠讓佳人來到身邊以一親芳澤.
『陛下 身旁已有許多人了,不差下官一個.』擺明說清楚就是??你後宮的人
夠多了,用不著再加我一個.
[流川楓,你不要不知好歹.朕是看你對湘南有大功才想收你為親信,你居然
敢拒絕?] 終於展露出皇帝脾氣,想以強硬手段使流川就範.
『陛下看上的是下官立下的功勞呢?還是下官的臉蛋和身體?』犀利露骨的
詢問,絲毫不在乎後果如何.
[放肆!你居然在懷疑朕的意圖?!] 惱羞成怒氣紅臉.
『下官不敢.』微微一揖,不把這當一回事地轉過身,不再面對三井.
[流川楓,你能如此放肆猖狂的時間也不多了.待山王一滅,就算要派出所有
禁軍出來,朕也會拆了這棟破木樓帶你回宮.到時候,朕就會讓你知道對王上不
敬會有什麼下場!] 一甩衣袖,扭頭走出木門.
海浪撲打巨岩的聲音依舊未停,洶湧的波濤透露出施術者內心的不平靜.
快步地朝紅楓閣大門走去,心中依然怒火中燒.
突然,地板上一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長條物體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嗯?那是…]
一支雕功精巧的玉簫,上頭還用利劍刻下蒼勁有力的三個字?—仙道彰.
[仙道?哼…令人討厭的家族,差不多也該把他們給滅了.] 眼裡閃著危險的
光芒,嘴角掛上冷酷的笑.
[哼哼哼…朕得不到的東西,你們這些賤民也別妄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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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真的覺得很奇怪…
真的非常奇怪……
打從踏進紅楓閣起,便強烈地感覺到週遭充滿一股奇異的氣氛.閣裡上上下
下全都寒著一張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歡愉氣氛早已毀於一旦.
[呃…彩子,我是不是又惹楓不高興了?妳的臉色不太好……]
很小心很小心地開口問道,擔心自己會被一腳踢出去,從此見不到心愛的小
狐狸.
已經習慣天天來見流川的日子,要是忽然見不到了,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
樣子?
[…王上今天早上才來過.] 憂慮地道出令所有人鬱卒一整天的罪魁禍首…
看來這一劫是躲不掉了.
[是嗎…怪不得……楓他沒事吧?]
[沒事,小 楓用幻術保住了自己.]
[那就好…我先去看看他好了.] 鬆了口氣,伊人還未遭到毒手,好險!
[嗯…請幫我安慰一下小楓吧!他的情緒有點不穩.]
[我會的,不用擔心.]
能夠左右流川楓情緒的人,也只有仙道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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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有心事可以告訴我,不用一直憋著.]
鎮定沉穩的男聲彷彿具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似地,一直起伏不定的海面慢慢
風平浪靜.只是,遮擋住陽光的烏雲仍未散去.
溫暖的大手輕輕地輕輕地順著黑亮長髮,消除懷中人心裡的不安,給予無言
的支持.
[…那一天快到了.] 不用多做說明,兩人都知道的血紅之夜. [仙道家將與
山王在同一天被滅.]
[真快…我都還沒想出應付之道呢……]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學會冷靜看
待這一件事.
[很抱歉,我還是幫不上忙…而且,我可能也自身難保了.] 輕嘆,很坦然地
接受自己的未來.既然看不到,就遇來則安之吧!
[怎麼會幫不上忙呢?楓你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啦!] 抓起流川的手貼到自己
臉上,唇畔因冰涼的觸感而勾勒出滿足的弧度. [雖然剛開始我說了一堆混蛋話
傷了你的心……嗯…楓的手還是一樣涼涼的,好舒服……]
[白痴.] 不客氣地吐出久違的名言,嘴角卻已洩出淡淡的笑意.
[嗯…楓連罵人白痴的好好聽……還有楓的笑…]
把兩人的手一同放到自己的胸膛,起伏不大的震動是維持生命的支柱,傳送
著莫名的感動.
[楓的一切都刻在這裡了喔!]
金黃耀眼的陽光穿透層層阻礙,灑到兩人身上.
[…你果真是個大白痴.]
漆黑如子夜的雙眼,彎彎的細眉,白淨的麗容皆罕有地染上止不住的笑意.
柔柔的海風環繞在相擁的兩人身旁,海邊特有的濕鹹氣味包圍住他們.和煦
的陽光帶來溫暖,以及盎然的生命力.
天,湛藍;海,蒼藍.海天一色的美景配上賞心悅目的主角們,形成虛幻美麗
的夢中世界.
[呼…] 深深吐了口氣,隨即又換上燦爛的笑臉,心滿意足的笑. [能和你在
一起,真的是很幸福呢!]
[嗯…] 難得在寬闊結實的胸膛蹭啊蹭,明亮的黑眸半瞇,散發慵懶的氣息.
[所以,就算以後見不到了,我也能心甘情願的離開.因為,我們有好多美好
的回憶…]
[仙道…]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帶著這些記憶一起面對.]
[…白痴.] 還是不改口不饒人的習慣,唇邊卻背叛了自己的意志,綻放出淺
淺的笑靨.
[自己保重了,楓.]
[你也是.]
溫熱柔軟的唇悄悄地碰在一起,沒有離別即在眼前的悲傷,只有輕淡卻持久
的幸福…
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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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簫聲再度飄揚在相爺府裡.只是,這次的樂聲中不再帶有沉重的憂傷
,只有令人神清氣爽的自在和平緩鎮定的覺悟.
做出這個決定,仙道並不後悔.畢竟自己十餘年的生命是在此孕育而生,成
長茁壯,在最後的時刻留下來盡力守護家人才不會心裡有愧.縱使會因此喪失性
命,再也見不到今生唯一的戀人……相信,流川也能體諒自己吧!所以才什麼也
沒說,只是默默給予支持.
不能救出流川是一大遺憾,但自己信任他,他有能力保護自己的.
想起那美麗堅強的白衣情人,眼中不自覺地漾出溫暖柔和的笑意.
遇見了他,自己確實是不虛此生了.
[彰少爺、彰少爺!大事不好了!山王被滅了!] 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驚慌失
措的大喊朝涼亭前進.
放下玉簫,俊朗的面龐掛著淡淡的苦笑.
這傢伙沉不住氣的毛病還是改不掉啊!
[越野啊!我們可是湘南的人哪!你這樣說會被人當成叛國賊的.]
[我們已經被當成叛國賊了!王上已下旨,命御林軍前來抄仙道家!說什麼在
山王王宮裡搜出相爺通敵賣國的信函,我敢說一定是澤北那傢伙不服氣相爺獻
計滅了山王,故意設下的詭計!但王上連察都不察便下令抄家也太過份了!仙道
家向來對湘南盡心盡力,哪有可能會私通敵營?!]
[唉…王上果真陰險.連這種毒計也使得出來……湘南的未來真令人擔憂啊
…]
[彰少爺,我們該怎麼做?!]
[怎麼做啊…]
抽出懸掛在腰際的利劍,手指輕輕劃過寒氣森森的劍身,眼底閃過一絲陰沉
,從容地微笑著.
[當然是能救幾人便救幾人了,我們仙道一族豈能這樣任人宰割?]
[我知道了!我也會和你一起作戰的!]
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仙道拔劍了,雖然感覺不到任何殺氣,但那臉上的堅定已
傳達出天才仙道準備一展實力的訊息.
[雖然我只是個下人,但仍舊是仙道家的一員……唔!那是什麼?]
距離涼亭不遠處,毫無預警地出現巨大黑洞.在純粹的黑色之中彷若能看見
一紅一黃摻雜在其中.
[彩子?晴子?]
眼尖地看出黑洞中的兩名少女,雖然已料到發生什麼事,但心頭仍是湧上一
陣不安.
[妳們怎麼來了?!楓他怎麼了嗎?!]
[仙道,你快想辦法去救小楓!紅楓閣被宮廷禁軍包圍了!]
[王上打算硬擄流川殿下入宮,請仙道大人救救他吧!]
靜靜地望著眼前那兩張焦急不安的蒼白面孔,握在劍柄上的手下意識地加
重力道.
良久,用力咬緊下唇,狠心甩開頭.
[我不能去.]
[什麼?!]
[但流川殿下已為了送走紅楓閣所有下人而耗盡力量,他無法抵抗上百人的
禁軍啊!]
[但我還是不能去…我必須守護著我的族人.倒是妳們,快點離開吧!這 裡
也不安全了.]
[仙道,妳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只有你才救的了小楓!]
費盡力氣改變流川瞬間移動的目的地,就是為了向這僅剩的一線希望求救.
[仙道大人,求求你!]
[但我…]
[去吧!彰.] 蒼老但有力的聲音打斷仙道的話,果斷地傳達指令.
[父親?!]
[宰相大人?!]
[你留下也只是白白多犧牲一條人命,還是改變不了仙道家被滅的事實.]
無視於他人的訝異,準確地點破事實.累積數十年智慧結晶的雙眼似乎已看
破了一切,清晰的了然.
[而且,屍堆裡並沒有你的存在,不是嗎?]
[父親,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從一開始便是……] 溢出慈祥的笑,緩緩道出塵封多年的往事.[楓
的父親,流川狩是個很了不起的夢見.他在臨終前用盡力量讓我見到了未來……
仙道一族與山王的毀滅.]
[既然都知道了,為何仍協助王上攻打山王?] 為什麼要選擇滅亡一途?
[身為一國宰相,我必須以國家為第一優先.我們仙道一族自湘南開國以來
便一直受王上器重,為了報答先王們的知遇之恩,就算要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發現仙道不平的神色,搶先一步以手勢制止他欲開口的發言. [我知道你想說仙
道家因我一人而被誅九族很不公平,這我知道.因此,我已在一個月前讓所有想
離去的人離開了京城.現在,仙道府只剩下自願留下的人…願意陪我們到最後的
人.不過,你也必須走,你必須去救楓.]
[但我不能就這樣任自己的家人被殺,楓也知道這一點!]
[不,你一定要去救楓…因為這是你和他的命運.]
[不可能!要是這是命運,楓早就告訴…?!]
輕輕涼涼的嗓音再度迴響在腦海之中.
“我無法看到你的未來.””夢見不能預測的人只有自己…”
[…莫、莫非…]
[楓看不見你的未來…因為你的未來和他的纏在一起.] 洞悉一切的微笑.
[其實早在二十年前,楓的外祖父,安西大師便已做出了預言.流川家的詛咒將被
仙道家的末裔在山亡被滅後所解.事時候了,彰…]
[但那預言並未說那人就是我啊!那也可以指大哥他們.] 不是不想去救人,
只是不想眼睜睜見家人被屠,自己卻什麼也沒做.
[不,仙道,那個人就是你.]
自紅色的腰帶中取出一泛黃的小紙片,上頭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
??仙道彰.
[這是我自安西大人的預言上撕下來的.仙道,請去救小楓吧!]
彩子…
[彰少爺,快去吧!]
越野…
[仙道大人,拜託你!]
晴子…
[彰,幫我把這交給楓.這是狩要我轉交的遺物,現在就交給你了.]
將珍藏多年的白色錦囊放到兒子手中,拍了拍那已能背負重擔的肩.
[做為仙道家和流川家僅剩的血脈,你和楓一定要得到幸福,我們在九泉下
才能安心.]
[父親……請原諒孩兒未能盡孝道…] 陽光重現在年輕的臉上,令人安心的
燦爛笑容. [我和楓一定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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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南曆五百一十三年,湘年滅山王,獨霸天下.
同年,宰相仙道因叛國罪,誅九族.朝中大臣皆力諫,仍無力挽救其命運.全
族一百一十七條人命在一夜之間被御林軍所滅.相傳,宰相之子彰,並不在其內.
同一夜,宮內傳一驚耗.一藍衣男子獨抗百人禁軍,帶走一白衣人.
王聞訊,大怒.舉國搜查十日,未果.二人行蹤成謎.
此後,湘南王壽好大喜功,迷戀酒色.招黑髮黑眼美女七千人,賜旨著白衣,
違者必斬.
湘南曆五百一十七年春,翔陽王藤真舉兵伐壽,勢如破竹.
湘南曆五百一十七年秋,湘南亡.藤真封王,國號翔陽.
湘南稱霸天下僅四年,便毀於三井壽手中,令人唏噓!
?湘南史．相田彌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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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湛藍天空一望無際,澄澈的湖泊平靜無波,成群結隊的魚兒自由自在地游著
.燦爛奪目的紅楓屹立不搖地在湖畔紮根,火紅的葉片以優美的姿態投入了湖水
的懷中,激起波波漣漪.
三十出頭的藍衣男子坐在巨岩上垂釣,神色平靜,嘴角勾出可稱為幸福滿足
的弧度.一旁的白衣男子也是同樣的平靜,身子微側,將頭倚在結實可靠的肩頭
上,晶亮的黑眸中映著前方的湖光山色.
[楓,彩子和宮城下個月要成親了,我們得去喝個喜酒,順道送個賀禮才行.]
偏頭凝視著白皙的麗顏,深邃的眸中是藏不住的溫柔.
[哦…賀禮你挑.] 懶懶地應一聲,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美景.
[另外,晴子和櫻木的小兒子快滿月了,我們也得順道去祝賀.] 騰出手,寵
溺地揉了揉黑亮的長髮.
[…我不想見到那猴子.] 不滿地輕蹙起眉頭,像是個在賭氣的孩子.
[呵呵…晴子一直對你忠心耿耿,不去探望一下說不過去吧?另外,越野和彌
生邀我們去他們家作客,彥一很期待見到你唷!] 用細碎的吻撫平了皺起的眉心
,親暱地用臉磨蹭著黑髮.
[唔…那老是寫個不停的小鬼?不去不行嗎?]
[不行喔!反正我們就趁這次機會再由遍大江南北,畢竟有好一陣子沒下山
了……你覺得呢?]
[隨你…大白痴……反正我說不也沒用…] 眼神迷濛,再度被睡意攻陷.
沒多久,聽見身旁均勻規律的呼吸,喉間溢出雲淡風輕的笑.
[真是的,從前當夢見養成的習慣還是改不掉啊?]
藏起釣竿,將情人收納入懷,陶醉地汲取著薄荷的清香.
仰頭望向萬里無雲的晴空,承諾實現的笑.
[我和楓很幸福喔!所以,你們可以放心了.]
深山裡,紅楓依舊安寧地飄落著,光滑的湖面不時泛起波波漣漪.
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平淡日子.
仙道流川,終老一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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